车子犹如一只缓慢前行的巨兽,缓缓地朝着玉梅娘家的大门驶去。当它尚未完全停稳时,便有一阵嘈杂之声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仿佛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向车子涌来。
紧接着,一大群亲友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样,呼啦啦地涌向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与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即将下车的这几个人。
此时的玉梅正静静地坐在车内,她的心情异常复杂,犹如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她微微颤抖着手,轻轻打开了身旁的车窗玻璃,目光小心翼翼地向着窗外望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大姐和大姐夫那熟悉而又带着些许陌生感的身影。大姐依然留着那头标志性的短发,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细的皱纹;大姐夫则依旧高大挺拔,只是步伐稍显蹒跚。
随后,二姐和二姐夫、三姐和三姐夫也依次进入了玉梅的视线范围之内。她们或微笑着向这边招手示意,或兴奋地说着听不清的话语。
玉梅的目光继续向远处延伸,只见大哥和大嫂、二哥和二嫂、三哥和三嫂等人也纷纷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每一个人的脸庞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看上去那份浓浓的亲情却始终未曾改变。
除了这些熟悉的兄弟姐妹们之外,还有许多年轻的面孔夹杂其间。尽管时光已经在这些面庞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凭借着年轻时的记忆碎片,玉梅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些人或许就是当年那些稚嫩可爱的外甥、外甥女、侄女或者侄子。
如此规模宏大且热闹非凡的家庭团聚场面,对于往昔的玉梅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般的存在。遥想当年,尚未经历那惨绝人寰的拐卖事件之前,这个看似完整的大家庭实则内部关系疏离淡薄到令人心寒。每个家庭成员都犹如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只专注于经营自家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彼此间甚少流露出真正的关爱与和睦。
然而此时此刻,呈现在玉梅眼前的这一幕却是那般的不可思议——那群昔日里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甚至对血脉相连的亲情都漠然置之的亲人们,如今竟能这般融洽和谐地欢聚一堂。此情此景,着实令玉梅惊讶得瞠目结舌,心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之情。
正在此时,大嫂翠兰那张堆满笑容的面庞映入了众人眼帘。只见她步履轻快地迎上前,热情洋溢地高声呼喊着:“方总啊,你们几个可算是回来啦!我们已经包好了饺子,就等着你们回来煮呢。您一定要多吃几碗,尝尝我们的手艺啊。快快下车,先洗洗手,坐着等一小会儿,饺子就煮熟了。”
不过,当翠兰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玉梅以及她身旁的两个孩子时,那原本炽热如火的眼神瞬间冷却下来,仿若他们三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不仅没有流露出半分应有的关怀之意或是亲切问候之语,反而完全将其视作空气一样直接无视掉了。面对这样一种极其明显的区别对待,玉梅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好似坠入了无底深渊。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迅速淹没了她整个人……
她像一尊雕塑般呆呆地坐在车上,眼神空洞无神,缓缓地将目光从一张又一张熟悉却又显得如此陌生的面庞上扫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心中原本如迷雾一般笼罩着的疑惑,开始逐渐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原来,造成这所有翻天覆地变化的人,竟然是这个叫做方胜强的男人!自他如同圣灵一般悄然现身于这个家庭以来,家里所有人对待母亲的态度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曾几何时,那些挂在人们脸上的冷漠与轻视,就好似一阵寒风,无情地刮过母亲的心间。然而就在方胜强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这一切似乎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踪迹全无。如今呈现在众人面容之上的,是那堆满谄媚的笑容以及刻意讨好的殷勤姿态。
她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群人对方胜强的阿谀奉承、巴结权贵的丑态,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冷的嘲笑。在她看来,这些人的双眼之中已然只剩下了金钱和地位,他们为了能够沾上哪怕只是一星半点来自方胜强的光芒,竟毫不顾忌地舍弃了自己宝贵的尊严,宛如哈巴狗一般极力地去迎合他。
这种弥漫着虚伪气息的场景令她感到无比厌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再也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于是猛地转过身来,大声呼喊着臭蛋和球球的名字。紧接着,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车门,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可令人更心寒的是,那群围聚在一起的人们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他们的目光犹如铁钉钉在了方胜强的身上,眨也不眨一下,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更是堆得如同一座小山丘般高,似乎只要方胜强一声令下,他们便能立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此时的玉梅,心像是被一阵狂暴的暴风雪无情地肆虐而过,刹那间便被寒冷所吞噬,冷到了骨髓深处。
正当她整个人都沉溺在这无尽的失落与痛苦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充满温暖与关怀的声音宛如春日里的一缕阳光,骤然穿透层层阴霾,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玉梅啊,我的亲闺女,给你爹上完坟了?他泉下有知肯定看到你回来了,他终于可以瞑目了!”
她闻声缓缓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见梁静正满脸笑意、动作轻柔地搀扶着母亲玉梅娘,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她快走几步,紧紧拉住了娘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闺女,咱们赶紧回家去吃饺子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盼望着能有这样一天,今天总算是让我给盼到了,真不容易呀!”玉梅娘摸着她的脸泪流满面地说道。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娘一个劲地点着头,喊着:“娘,娘,我真的回来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在一旁的梁静急忙安慰她们,轻轻地拉着他们的手,说道:“谁也不要激动,玉梅回来就好。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那些所谓的亲属们却是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他们仍旧死死地盯着方胜强所在的那个方向,眼睛连眨都不肯眨一下,那全神贯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在恭迎某位位高权重、尊贵至极的大领导驾临一般。
玉梅感觉自己就好像透明的空气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些所谓的亲人所忽视。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难道除了母亲之外,自己在这个家里真的如此不受待见吗?
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为娘归来,对于其他任何人,她从未曾有过想见的念头。
此刻,她的眼眶盈满了滚烫的泪水,饱含深情地凝望着眼前的娘,声音略微颤抖着说道:“娘,真的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孝,回来得太迟了,让您在这里苦苦等候了这么长时间。从今往后,请允许我用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来悉心照料您,以此来弥补这些年来我对您未尽到的孝道与亏欠。”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是站在那里的二嫂开了口:“玉梅呀,只怕你根本没那个本事照顾好咱娘!就凭你家里那位需要你伺候的主儿,你能把他给料理好了都算不错啦,别到头来反倒成了我们娘家这边的累赘才好呐!”
听到这话,玉梅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如冰般寒冷地直视着二嫂,缓缓开口道:“二嫂,我心里明白得很,您一直担心我会成为你们的负担、牵连到大家。但是今天我要郑重地告诉您,曾经我可以独自一人尽心尽力地照顾好爹娘,那么如今我依然拥有这样的能力。无论我的丈夫是否身体健全,这丝毫不会影响我对娘亲那份深沉的关爱之情。”说完这番话后,玉梅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嫂,眼神坚定而决绝。
见到玉梅那副严肃且明显带着不快情绪的面容,二嫂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与此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梁静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而且脸上还挂满了不悦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一般。二嫂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慌了神,手脚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赶紧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结结巴巴地向玉梅解释道:“哎呀,玉梅啊,你看看你这是怎么啦?嫂子我真的只是顺口那么一说而已,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意思哟!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呀……”然而面对二嫂这番苍白无力的辩解,玉梅依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眼神冷漠得像千年寒冰一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梁静终于开口了。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冷的笑容,那笑容里透着一丝嘲讽与不屑。梁静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二嫂,毫无保留地说道:“二嫂,今天我们大家聚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迎接玉梅回家!如果你不是真心欢迎玉梅回来,那大可以随便离开,这里并不需要那种会破坏气氛的不和谐声音存在。”
说这话的时候,梁静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早就看出来了,玉梅的这帮所谓兄弟姐妹根本就不在乎玉梅到底回不回来,他们心心念念的只不过是能够借着方胜强和玉梅之间的关系,从中捞取到各种各样的好处和福利罢了。想到这里,梁静不禁暗暗摇头,对于这种虚伪至极的亲情感到无比失望。
听到梁静这番丝毫不留余地、冷酷无情的话语后,玉梅的二嫂瞬间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慌了神儿。她那张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庞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此刻,她的心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般,不断地下沉,嘴里更是暗自叫苦不迭。她深知自己这次算是捅了大篓子,居然招惹到了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想到此处,她连忙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用一种近乎卑微哀求的语气颤声说道:“梁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全怪我这张不会说话的臭嘴,说错了话,实在是对不住您呐!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现在马上就去向玉梅赔礼道歉,绝不拖延片刻!”
面对她如此恳切的认错态度,梁静却宛如一座冰山般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神情,冷冷地回应道:“哼,这可不是由我说了算的,得看人家玉梅愿不愿意原谅你才行。反正这件事情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眼见从梁静这里得不到丝毫宽恕和解脱的希望,玉梅的二嫂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玉梅。只见她的脸上堆满了谄媚讨好的笑容,活脱脱像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一样,急切地求情道:“玉梅,我的好妹妹,你一向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就别跟嫂嫂计较啦。这次全都怪嫂嫂我一时糊涂,口不择言,说了那些混账话。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嫂嫂这一次吧。哎呀,瞧我这张该死的破嘴,真该好好教训一下,该打,真是该狠狠打几下才解气呢!”
话音未落,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毫不犹豫地扬起右手,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接连扇了好几巴掌。每一巴掌落下时发出的清脆响声,都在空气中回荡着,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着,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一群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