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窗帘垂落着,门帘也换上了棉门帘。农村女子坐月子是不能见风,说是着凉了怕落下毛病。月子里不能太过操劳,一定要静养,否则就会养不好。伺候坐月子的人一般是婆婆或者是自己的娘,可是玉梅是骗来的,是个没有娘家的女人,所以伺候她坐月子的任务便落在了大柱娘的身上。
起初几天,她伺候得还到位。她害怕玉梅挺不过去,撂下俩娃娃走了,没了奶水,她和大柱没有办法养活俩娃娃。她竭尽全力地伺候着玉梅。家里母鸡下的鸡蛋,几乎都让玉梅用来补身子,看着不行她忍痛宰了一只公鸡让玉梅下奶水。
奶水下来了,玉梅的身体一天天见好,看到她能自由下炕。大柱娘一反常态,洗刷尿布和照顾孩子的事情就全落在了玉梅的身上。
由于生孩子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再加上身子虚弱,玉梅的身体一时调养不好。俩孩子晚上不睡,白天玩耍,熬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每天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两个孩子在他们的旁边躺着,因为奶水不足,常常饿得大哭。
听见孩子的哭声,大柱娘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管在做什么都会飞奔到玉梅旁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玉梅,你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看孩子。孩子哭了,你不会哄哄啊?成天让他们这么嚎哭,是咒我早点儿死,是不是?”
“娘,我抱着他们都哭,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哄?是不是病了?让大柱喊小瓶子过来看看吧。”她很愤慨,但此时她不能不忍气吞声,她还在月子中,在这里她只能求助于大柱娘母子。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知道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况且孩子不是大柱的,人家能给她一席之地坐月子,她很是感激。虽然大柱和大柱娘不知道这个秘密,她不到时候也不会告诉他们,但是他们终究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等出了月子,她还会继续寻找出逃的机会,若有机会她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这是身体恢复好以前,她考虑最多的一个问题。
她看着两个孩子有时候很欣慰,不管怎么艰难,她保全了他们两个,也保全了她和方胜强的爱情。她可以在见到他的时候,骄傲地告诉他,这是他们俩的爱情结晶。有了这俩娃娃,她好像看到生活的希望。悲观绝望的时候,她想着即使自己跑不出去,两个孩子也能替她走出大山去寻找亲生父亲,找到自己的娘家,告诉他们她在这里苟延残喘地活着。
“月子里的孩子都爱哭,有什么病呢?真是胡言乱语,闭上你的臭嘴,别咒我们方家的娃娃。”大柱娘听到他这么说,气得点着她的脑门大声说道。
“娘,我婆娘身子很弱,你不要这么骂她了,行不行?我儿子和女儿老哭,她管得了吗?若不然你试着哄哄。哄好了不就行了。”大柱看娘又呵斥玉梅,站出来替玉梅说话。
“你这个傻子,就会针对我。你能不能替你娘想想啊,怎么眼里都是你的婆娘?也不怕你的儿子跟着你学,将来你的报应就来了。”大柱娘看到儿子为玉梅说话,顿时气愤不已。
“娘,别说了。你看玉梅怎么了?”大柱看到玉梅抱着孩子,脸上没有了血色,晕在了炕上。
“这,怎么会这样?鸡蛋和鸡肉都让她吃了,还给我装死,快醒醒。”大柱娘看了大惊失色,稍顷她愤怒地去摇动玉梅的身子,可是她眼睛紧闭,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娘,我去喊小瓶子,你不要这样对她了。”大柱怕了,他见过村里死人,亲人都是这样摇晃死去的人,但都没有回应的。他怕玉梅死了,那样他就没有婆娘了。
“那还等着什么,快去,快去。”大柱娘看着玉梅的死样子,也没了主意。她也怕她死了。
孩子们都不哭了,静静地躺在玉梅的身旁,悄无声息地舞动着小手,像是怕吵到自己的娘。看着这娘三,大柱娘有些恐惧,担心玉梅就这样一躺再也醒不过来。
她慌忙拿热水壶,给玉梅冲了一碗红糖水,端在手里,用小勺一点点滴到她的嘴里。这时玉梅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一会儿,眼皮轻轻动了动,嘴唇动了一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饿,好饿。给我点儿吃的吧,我还要给两个孩子喂奶。”玉梅突然喃喃地说道。
大柱娘这时才想起,今天还没有给玉梅做饭。现在快晌午了,估计是饿晕了。早上她做了红薯饭,还给她和大柱每个人煮了一个鸡蛋,吃完竟然忘了坐月子的玉梅。
“这个大柱不是对婆娘好吗?怎么连饭也不记着给她呢!唉!”她埋怨着赶紧去了灶房给玉梅做饭。
当大柱带着小瓶子到家时,玉梅已经吃了一大碗鸡蛋挂面,好好地躺在炕上休息。大柱娘抱着大孙子,坐在炕头上逗着躺在炕上的孙女。
“大柱,这不是好好的吗?傻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呢?唉,害我白跑一趟。再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来喊,让你娘来,听到没有?”小瓶子气呼呼地说完,撩开门帘走了。
大柱看着他走出去没有阻拦,径直来到炕前看着娘和玉梅,纳闷地问道:“娘,玉梅没事了?”
“没事了。你婆娘睡了,俩孩子吃完奶也不哭了。想着可能是饿得。早上还没有给她吃饭呢。你以后也记着给你婆娘做饭的事情。咱家现在也不算困难,咱们可不能把你婆娘给饿死了。那可是得不偿失啊。好不容易有个婆娘,可得看好了。”大柱娘有些后怕地看着儿子,说道。
“那还不是娘对她不好吗?好的话,还能忘记给她饭吃?早上别给我鸡蛋吃了,给玉梅吃吧。”大柱娘担心地看着玉梅,不满地对她说道。
“你个混账小子,就是不知好歹!我坐月子那会儿,什么不是自己做?你奶奶可没有伺候过我,我已经对她仁尽义至了。”大柱娘抱着大孙子撵着大柱,想腾出一只手去打他,吓得他快走几步,掀开门帘跑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