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方胜强依然没有睡意。怕爸妈担心,他将灯关了,坐在窗户台前望着满天的星星发呆。小区内杂草中的蛐蛐好像怕他孤单,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在黑夜中陪伴着他。
他想玉梅了,想得彻夜难眠。几次午夜梦回,都是被她沧桑悲伤的面庞给惊醒的,他知道她在受苦,在盼着他去解救她,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找到她的下落。他认为自己是个负心汉,否则她不会落此下场的。若是他能及时回到村子里说明情况,她就不至于负气答应嫁人。可其实他并没有负她,只是因为父母起初的不同意他们的结合并强加干涉,只是因为他出了车祸失忆,只是因为父母同意迟了,所以终成眷属的结局却变成了分崩离析。这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流泪了,流得肆无忌惮,毫无控制。自从出了车祸以后,他就很容易感伤,在与梁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态会感到好一些,但是一旦独处的时候,一种无助和悲哀就会席卷全身。
放暑假了,本来想利用这段时间寻找玉梅,再好好陪陪玉梅爹娘,却不曾想玉梅的爹却因病去世了。
还没有找到玉梅,玉梅爹却抱憾离世,这更加剧了方胜强的负疚心理。尤其临去世前,他将他和梁静的手放在一起,让他们结合,这犹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感觉生疼生疼的。这是一个善良大度的老人,临死还为他考虑。玉梅在受苦,他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呢?
玉梅还怀着他们的孩子,而且不知道孩子怎样了?想着他们母子的境遇,他的心越发难受起来。他要找他们,一定要找到他们。不是在大山里吗?那他就去走访山村,一个一个山村寻找,一年不行,那就找两年、三年、四年……甚至一辈子!对,就找一辈子,他一定要找到他们。方胜强暗暗发誓。想着,流着泪,他不知何时趴在窗户台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苦笑了一下,拉开门去卫生间洗漱。
“小强,放暑假了,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做什么?”白娟从厨房里走出来,亲切地问道。
“妈妈,我睡不着!我担心玉梅,一天找不到,我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宁。”方胜强实在无法自己承受负疚的痛苦,他悲伤地对妈妈说道。
“小强,妈妈理解你的心情。你这样想是正常的,这也说明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个人意愿所能够左右的,你得学会接受和等待,明白吗?”她心疼地看着儿子,耐心地开导着他。
“我能明白,但我不能接受。妈妈,我要去找玉梅,我要去山里找她。找不到她,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方胜强走到白娟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
“小强,我劝你不要急躁,一切交给警方来处理。你擅自行动,只能让案件越来越复杂,你可别给警方添乱。”方娟一听,焦虑地看着儿子,极力劝说。
“妈妈,你就让我给玉梅做点什么吧!若不然我会发疯的。我要去山里找她,请妈妈支持我。”他再次恳求道。
“好吧,我也放假了。那咱们就一起去找,我陪着你去。不过你得听我的,咱们找不到就得回来,无论怎样生活都得继续,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被打倒,失去生活的信心。你可接受妈妈的建议?”白娟只能顺从他的意愿,但给了他一个底线。
“谢谢妈妈,我接受,我接受。”他哭得稀里哗啦地点着头。
方浩宇看着这个脆弱不堪的儿子,本想斥责几句,但是被白娟制止住了。他生气地拿起公文包,什么也没有说去上班了。
白娟安抚好方胜强的情绪,趁他洗漱时,她给梁静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到家里来陪陪儿子。白娟清楚梁静在儿子心里的位置,在孤独无助的时候,梁静就是他的精神寄托,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的情绪就会变得稳定。
此时,她希望儿子的身边出现另一个女孩,分散他对玉梅的愧疚,能够帮他从情绪化状态下解脱出来,正确面对生活中出现的问题,变得坚韧而淡定。
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对玉梅不公平,也违背了她的做人原则,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得不自私一些,她不想看到儿子因为这件事这么颓废下去,她感觉若是不适可而止,那儿子这辈子可能就废了。作为母亲,她觉得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早饭刚做好,门铃响了。
“小强,看看是谁来了?”白娟估计梁静来了,故意对坐着发呆的儿子说道。
方胜强懒洋洋地站起来,慢吞吞地打开门,迎面看到的是正在微笑着的梁静,他沉重的心瞬间变得轻松,眼里流露着欣喜,问道:“咦,梁静,你怎么一大早来了?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吃呢!我路过一家包子铺,看着很不错的样子,买了两笼。正好再做个汤,早点也就有了。”梁静将包子提起来在方胜强的眼前晃了晃,说道。
“好啊,快进屋。”他高兴地将她迎进屋。
白娟在厨房偷偷观察着儿子,前后判若两人,她更坚信了她的猜测,梁静果然是能治愈心理问题的良药。
“梁静来了,早饭做好了,正好一起吃。哟,你看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白娟迎了出来,跟梁静自然地打着招呼。
“阿姨,我好饿。早上还没吃饭就赶过来,不是说要去山里玩吗?我也去!”梁静也不见外,直截了当地说道。
“妈,是你打电话让梁静来的?”听她说去山里玩,他才恍然大悟,刚才还纳闷梁静为什么这么早来他家呢。
“是啊,我的单位突然有事了,不能陪着去你了。我想起梁静,就告诉她过来代替我陪你去山里了。”白娟看到他想埋怨自己,她急中生智地说道。
“妈,你不陪着我,我自己也可以去的。你能不能别擅自主张啊。怎么能老麻烦梁静呢?我给梁静带来的麻烦够多了,我不想再麻烦她了。梁静,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他瞬间变得不悦,他不喜欢爸妈给他安排生活,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事和生活。
况且他和梁静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他想拉开距离。梁静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孩子相伴到老。他这个感情负债人,是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的。他不想耽搁她的终身大事,不如现在撇清关系。
“方胜强,你别这么跟阿姨说话,这是我想去的。今天我给阿姨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她跟我说了你去山里的事情。她正犯愁没人陪你去,我就自告奋勇报名了。”梁静赶紧解释道。
白娟看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越发喜欢了。就像儿子说得,若是她比玉梅先出现,那玉梅能够躲过这场劫难,而儿子和梁静也能够皆大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她却不知道,方胜强这样说是出于对玉梅的心疼,其实心里对玉梅的爱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