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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九州烽火录之通天镜 > 第165章 群龙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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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沿着断剑的裂痕缓缓滑落,在青砖上绽放出一朵朵细碎的梅花。

羿天剑的指节紧贴着剑柄末端那家族特有的家纹浮雕,那里本应镶嵌着象征少主身份的紫晶石,而今却只剩下一个丑陋的凹坑——就如同他胸腔内被残忍剜走的那块血肉。

浓重的烟雾弥漫在璟陇城上空,羿天剑拖着血迹斑斑的铠甲,穿过长廊。那些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非他羿镇龙刚愎自用,轻率开城迎战,家族又怎会失城折兵,陷入这绝望之境?”议事厅的雕花木门后,二长老的冷笑如同淬毒的银针,尖锐而刺骨。

羿天剑紧握腰间的大剑,剑柄上“羿天龙啸”四字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

祠堂的青铜兽炉中腾起袅袅青烟,二长老羿镇宏将半块破碎的鳞甲扔在供桌上。那甲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上,还粘着暗红色的肉沫。羿天剑眼前浮现出那些银甲族人在演武场列阵时的模样,阳光下鳞甲闪烁,如同星河倒卷。

“瞧瞧我们尊贵的少家主!哦,你早就不是羿家的少主了,自从萧顾城败给归元门那个无名小卒……”羿天淳的声音在祠堂回廊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嘲讽。

这个堂兄弟用剑尖挑着一件染血的战袍,领口绣着羿家独有的苍龙云纹。“可知道昨日申屠军的虎驳营骑兵,将银狐镇的三百守卫做成了人烛?”

战袍”啪”地一声甩在羿天剑脸上,血腥味与焦臭味涌入他的鼻腔。

然而,羿天剑却无动于衷。他径直走向供奉历代家主佩剑的碑位,双手将‘羿天龙啸’剑摆在空位上。

“听说申屠军八品高手挑了家主的脚筋,像死狗一样拖着。”堂兄羿天淳的皂靴碾过他的衣摆,绣着苍龙的羿家徽纹顿时沾满了香灰。“你这废物当时在哪?在黎光城舔赫连靖臣的靴子吗?”言语间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羿天剑左手的指节捏碎了青瓷烛台,右手则抽出断了玄羿剑。碎瓷刺入掌心,血珠顺着龟裂的纹路滴落,在父亲羿天龙啸剑的剑甲上绽放出一朵朵猩红的花。这一刻,他似乎要将所有的屈辱与愤怒都融入这滴落的血珠之中。

城外的风裹挟着焦糊的气息,汹涌地灌入窗棂,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犹如濒死的困兽般沉重。

羿天剑麻木地转身,靴底碾过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那些黏腻的触感让他回想起七日前黎光城的炼狱。当时他就在现场,眼睁睁看着父亲的金鳞铠被汪匕穆的匕首刺穿,三千羿鳞卫的银甲淹没在申屠铁骑的汪洋之中。

“你连握剑的手都在抖!”羿天淳讥笑道,他正想借此激怒羿天剑。

祠堂内,烛火摇曳,供奉的十二柄历代家主佩剑在光影中明灭。

“够了,天淳。”羿镇志怒目圆睁,身上裹着绷带,“上次黎光城,羿天剑在千军万马搏杀中险些丧命。现在大敌当前,不是内讧的时候。”

“六叔,您的伤可是因为他造成的。您当初就应该把他丢在城外,让那些申屠狼骑将他碾作肉饼,连挖土装棺材都省了。”羿天淳不依不饶。

“现在不是狗咬狗的时候。”羿镇志沉声道,“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夺回羿家失去的领地。”

“确实需要商议对策。”二长老羿镇宏冷冷地说道,“但如今我们的家主羿镇龙被敌人俘获,生死未知。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根据祖训,新的少主之位应在十八到三十五岁之青年族人中筛选而出。大家都看看有哪些合适的人选吧。”

“那要选谁啊?”有人问道,“天字辈中,除了天剑是天权境六品,其他的皆不过玉衡境五品。”

二长老羿镇宏山羊须颤动:“不一定境界高就是少主的量尺。祖训明言‘血火淬真金’。天淳昨日带三百子弟烧了申屠军粮道,这才是实打实的军功!”他枯槁的手指重重敲打书册,“某些人靠着父荫当十年少主,结果连萧顾城的擂台都守不住——”突然掀开案上染血的北蒙军旗,“这面旗是天淳亲手从赫连靖臣副将尸体上扒下来的!”

“得了吧,这可能是几个申屠斥候的尸首吧。”有人揶揄道,“申屠军在贺清郡哪来的粮道,都是搜刮我们羿家的。”

“谁说一定要在天字辈中选呢?”有人反驳道,“三十五岁以内皆可。”

“如此,那范围就广了。”羿镇志说道,“诸位血亲,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最好是血统纯正、文武双全之人,方能带领家族重振旗鼓。”

四房叔母黄舒莉翡翠护甲刮擦茶盏:“要说血统纯正,四房镇远可是上任家主嫡曾孙!”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泼出的茶水正淋在羿天剑的玄羿剑断剑上。

“这时候还扯什么祖训?”羿璟鹰钢制义手捏碎核桃,碎壳溅到祖宗碑位上,“要我说就该让能杀人的上位!”他突然将玄铁弩拍在案上,弩机镶嵌着七颗宝石,“申屠军不是要打来了吗?出去跟他们打一场,谁杀敌多就认谁是新的少主,新的家主!”

“有勇无谋,难成大器!”有人嘲讽道。

“某些杂种也配谈血统?”有人嗤笑道。

“我提议启用‘血鼎问祖’!”有人高声说道。

......

祠堂大厅里七嘴八舌,全是噪音。

城墙方向骤然响起战马的嘶鸣,伴随着申屠军特有的狼头战鼓声,那震撼人心的节奏让梁柱簌簌落灰,仿佛连天地都在为之震颤。

“报——!申屠军前锋距城仅三十里!”传令兵的声音如同利刃,撕裂了祠堂的聒噪,带来沉寂与阴霾。

羿天剑的半截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映出了羿天淳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迅速反手将断剑插回鞘中,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灵幡,宛如黑夜里的一道闪电,撞开朱漆大门时,寒风裹挟着砂砾扑面而来,抽在脸上生疼。

城楼上的羿家战旗猎猎作响,在寒风中挺立不屈,如同羿家儿郎的傲骨一般。

羿天剑扶着垛口望去,目光穿透十里外的平原,只见地平线腾起的烟尘如同恶龙翻身,气势磅礴。申屠军的玄色大纛连成一片,遮天蔽日,宛如阴云压境,让人心生畏惧。而最前排的青铜战车上,父亲的金鳞铠被倒挂在旗杆顶端......

指间的血在城墙青砖上拖出蜿蜒的痕迹,他望着逐渐清晰的敌军旌旗,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混着北风散入云霄,惊起飞禽数点。

原来,剥去少主光环、父亲庇护的自己,这血肉之躯还能为这座城流尽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