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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中霜露初凝,冰冷垂挂在屋檐下,青阶生寒。

木门缓缓启开,张蕴珠与薛宁披着大氅,正欲离开永宁宫。

恰在此时,旁边厢房的门扉也轻轻打开,一名娇妩女子从中走出。

她虽穿着素净的藕色厚袄,但五官娇丽动人,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唇边始终带着亲切的笑。

只不过眼眉间带着的一抹含蓄清愁却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怀采女。”薛宁唤了她一声。

怀芷瑶看到她们,面上立刻浮现出亲切的笑容,盈盈一拜,“二位姐姐,大清早的这是要去往何处呀?”

薛宁微微福身回礼,“我与蕴珠打算去太医署。”

怀芷瑶听闻,美目转向张蕴珠,细细打量一番,关切道:“张姐姐今日的气色瞧着倒是不错,莫不是又生了什么病症?”

张蕴珠微微摇头,闭口不谈具体的不适,“老毛病,只是近来自觉已大有好转,想着去太医署再瞧瞧,也好将这病根彻底拔除。”

“如此,那芷瑶便祝姐姐早日康复,再无病痛困扰。”

张蕴珠颔首,“呈你吉言。”

说罢,她与薛宁二人出了永宁宫,朝太医署的方向行去。

冬日寒冷,怀芷瑶打开门窗通风少顷,散了散沉闷之气,而后合上门扉,窗牖只留出一丝空隙。

她回到屋内,走到冷硬的凳子上坐下。

怀芷瑶不笑时,眉宇间的清愁便愈发浓郁。

婢女翠微见状,以为她是因先前之事而生忧,忍不住嘟囔。

“小主好心关切那两位姐姐,可她们却好似把您当成了心怀叵测之人,满脸皆是戒备,连病情都不愿与您言说半句,奴实在为您不值。”

怀芷瑶摇头否认,“翠微,莫要这般说,宫里谁又能没有几个秘密呢?”

“若是我平白知晓了他人的隐秘之事,恐怕反倒会忧心忡忡,食不知味,寝不安席。像这般懵懵懂懂地活着,又有何不好?”

说到此处悲从中来,她所求不过是活下去罢了。

怀家也曾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家族荣耀,盛极一时。

她身为怀家嫡女,自幼也是娇生惯养,本以为入宫之后,再不济也能获封个答应位,怎料如今却只是一介采女。

一切皆因怀家站错了阵营,怀家曾是端王的忠实党羽。

陛下登基之后,大刀阔斧地清算昔日八王的势力,怀家自是难以幸免。

怀家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为了保全族人的性命,不得不忍痛交出怀家世代积攒的丰厚家产,捐献给国库,而后又自请前往偏远之地出任县令,从此远离京城繁华。

怀家人活了下来,但也荣光不复。

思及往昔怀芷瑶眼眸中渐渐泛起一层水雾,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可那悲伤的情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翠微在一旁巧合自家主子悲戚哀伤,心急如焚,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劝慰。

可千言万语仿佛都堵在了嗓子眼儿,怎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想起小安子昨夜送来的信件。

昨晚小安子送来家书,但时辰太晚,翠微想着第二日等小主起身再交予她。

“小主,小安子传来了新的信件,您快看看吧。” 翠微从袖中掏出信件,递到怀芷瑶面前,希望家书能让小主暂且忘却忧愁。

怀芷瑶原本黯淡的眼眸瞬亮,接过后拆开信封,当看到纸上隽秀飘逸的字体时,心跳陡然加快。

她一眼便认出,这是荣国公世子沈墨寻的字迹。

果不其然,随着目光的下移,那熟悉的笔触、独特的字韵,无一不在证实她的猜测。

这是沈墨寻借家人之手给她寄来的信。

信的内容并不长,寥寥数语。

怀芷瑶读完信,沉默片刻,她拈起信的一角,将其慢慢靠近桌上烛火。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信笺,纸张渐渐泛黄、卷曲,最终化为灰烬。

翠微好奇难耐,惊愕于小主的举动,“小主,信里面是说了什么内容么?”

怀芷瑶眸中的哀伤隐去,深远而平静,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翠微,宫中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今,我也有了。”

当晚,灯火阑珊,夜深人静。

怀芷瑶孤身溜出永宁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生怕被巡逻的禁军发觉。

这还是她入宫后第一次逾矩冒险。

寒夜的冷风如冰刀般割着她的肌肤,密密麻麻的疼痛带来清醒,她悄然潜行来到东边花园的一处角落。

花园空寂无人,角落更是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往前走了数步,踏入黑色阴影,却见残花败叶的堆积处,一个身着赭色宫袍,太监打扮的背影静静伫立。

此刻夜色沉沉,月挂疏梧,雪影斑驳,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孤寂落寞,仿若与这清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怀芷瑶无声靠近,绣花鞋踩中深埋雪地的一截枯枝,发出“噼啪”一声。

那人转过身来,哪里是什么太监,分明是荣国公世子沈墨寻。

沈墨寻纵然头戴巾帽,着宽大暗色宫袍,亦难掩他的昳丽形容。

肤色很白,眸似点漆,鼻若悬胆,气质凄清出尘,高洁如朗朗明月,触不可及。

雪色并月色的光辉交织,被稀叶疏枝切割,落在他暗色衣裳的肩上,仿若开了白色的花。

怀芷瑶不禁望之出神,秀眉高挑,明眸圆瞪,难掩惊讶之色。

沈墨寻率先开了口,徐声说道:“我在宫内不能久留,须得长话短说。你今夜前来赴约,想必是应下了我的恳求吧。”

他清冷朔雪的声音钻入耳蜗,撩拨脑海里的弦。

怀芷瑶低首,披风边沿遮住薄红的耳珠。

“昔日我父亲离京,说的好听是自请前往偏僻之地出任县令,实则是被士兵押送着出城。彼时,族中众人皆对父亲避之不及,深恐被牵连,遭受新帝的猜忌。”

“只有我身为父亲女儿,亲自送父亲出城。可那时家中钱财已尽数上缴国库,我身无长物,连打点的银子都没有。”

“就在我绝望无助之时,有幸遇见了世子。世子慷慨解囊,赠予我三十两碎银,让我得以给父亲一路周全打点。那三十两银子,在您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于当时的我而言,却犹如救命稻草。”

“所以……”她抬头,耳珠的薄红褪去,转而漫上双颊,神情激动,“无论世子有何事吩咐,我都会做到,只求能报答您的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