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感觉还好吗？”
祝戚宁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刚刚睁眼的女孩。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略显迷离的眼神上，显然酒意还未完全散去。
他没忍住，嘴角勾起弯弯弧度。他怕她从前她没沾过酒，所以特意只给她倒了一点点，没想到，没想到小猫沾酒就晕。
眼里泛着笑，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
“别碰我，离我远点！”
栖久猛地后仰，动作间带着一丝慌乱。
祝戚宁的手悬在半空，在她的眼神下后退两步，眉头微微皱起，在系统空间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个反应？
“发生了什么吗？”
其他人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将视线投向栖久。
“小久宝贝，不会那能量体对你还有影响吧？”姜媛媛笑着说道，想缓和一下空气中奇怪的紧张。
下一秒，看见栖久端着一株眼熟树苗，从上场游戏中出来的祝戚宁几人，心都停了。
“竹修，准备隔离室！”
祝戚宁声音有点抖，生命体这种东西她是怎么带出来的？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不敢去想，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竹修几乎是祝戚宁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动了起来，他朝着门外跑去，急促的声音响起：“我去拿安全柜，景武景文跟我走，其他人没穿防护服之前离小久远点！”
他脑子里拉响了红色预警，本土的国外生物都有极大可能发生生物入侵，更不用说从不知名的游戏世界带回来的生命体。
救命！救命！救命！
这要是发生生物入侵就完了。
栖久抱着菩提，也不挪位置，坐在沙发上，神情平静得有些异常，向还在的人轻声解释：
“这株菩提吸收了特殊道具的力量后，可以毁了系统空间。它的危险还让我见到了那个主系统，我猜它对游戏应该很有威胁，所以，我把它带回来了。”
“不过我也知道它对我们的危险，所以我向系统兑换了隔绝罩，半小时内不会有任何东西泄露。如果后面应付不了，就直接销毁吧。”
她皱了皱眉，低头看向端着菩提的那只手，手心已经出现了溃烂的迹象。惜晟注意到她的动作，看向她的手，那些溃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她的手背上。
“你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为什么非要带回来！你当自己有几条命！”他的声音猛地拔高，眼中交织着怒火与恐惧，说不清是哪种情绪更多。
“对不起啊大家。”栖久低着头，声音又轻又低。掌心的刺痛正提醒她，这个选择或许是错的。
“小晟！”姜媛媛呵斥了他一声，转头声音柔和下来：“没事的，小久宝贝，竹修很厉害的。”
栖久对着她笑笑，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远处的祝戚宁身上，他从刚刚看见菩提的那一刻起，电话就没停过。
景文景武急匆匆地抱着防护服赶来，脚步匆忙，呼吸急促。祝戚宁挂断电话，迅速套上防护服，随后拿起为栖久准备的那套，径直走向她。
“祝哥，你放着吧，我自己来。”栖久试图阻止他。
祝戚宁没有理会，朝她笑了笑，意识到她看不到防护服下的表情，便收敛了僵硬的笑容，转而温声道：“半小时内不是都没事嘛。”
一步两步，直到走到她面前，祝戚宁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栖久看着他，试图从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部看出什么，那双眼睛里藏着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祝戚宁见她没反应，径直去拿她手上的树苗。女孩手一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拿着。”
他低声说了句“好”，心底自嘲，被她发现了啊。
“那我帮你穿防护服好不好？”祝戚宁又朝她伸手。
【小猫，不要再拒绝我了。】
栖久将光洁的右手放在祝戚宁伸出的那只手上，默许了他的动作，又突然抽回手，还未完全脱离的手掌被祝戚宁一把抓住。
“祝哥等等，等放进去再穿。”
栖久倒没有挣扎，而是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竹修抱着安全柜跑来。
“小久，把树苗放进来。”
竹修打开安全柜，示意栖久将菩提放进来。猛然瞥见她手背上的溃烂，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暗自祈祷这株菩提上携带的病毒不会是他从没见过的。
待菩提安然放进生物安全柜后，大家才算松了口气，栖久拍了拍祝戚宁：“祝哥，给我穿吧，穿完该去隔离室了。”
祝戚宁打开防护服的动作一顿，沉默着给她套上。
出游戏第九分钟，七人站在隔离室门口，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隔离室的大门在压抑的氛围中打开。
栖久没回头，径直走了进去。
“栖久。”
祝戚宁的声音哑得不像话，藏在防护服下的手指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女孩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门在几人面前缓缓关上，发出一声轻响，将她和外界彻底隔绝。她这才回头，隔着透明的墙壁，对着几人笑了笑。
她随意地坐在地上，靠在墙壁，平静地看向他们，神情中没有恐惧，也没有后悔，脸上带着好看的笑意。
身后发出咔嗒的响声，栖久朝旁边看去，背后靠着的墙体出现一个小窗口，一个托盘被送了进来，竹修的声音响起：“小久，会抽血吗？我需要两管。”
她点头，脱下防护服，溃烂已经蔓延到她裸露的手臂。栖久面不改色地抽了两管，隔着防护服将托盘放回小窗口。
出游戏第十二分钟，竹修进入实验室。
祝戚宁揉了揉眉心，低沉的声音在隔离室内响起：
“防护服穿着不舒服就脱了，生活用品很快就有人送来。右手边的按钮按一下，外面就可以听见你说话，想要什么记得说。”
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安抚：“在生物信息解码之前，辛苦小猫在这儿待几天，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坚持一下，好不好？”
说到最后，祝戚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甚至还有隐隐的无助。那时藤蔓将菩提递给她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他知道生命体无法带出来，可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被她带了回来，还携带了致命的病毒。菩提好解决，大不了销毁就是，销毁不了一直关起来也可以。
可她不行，她不可以死，也不可以失去自由。他会找到方法的，但他也怕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或许撑不到那天。
祝戚宁的心泛着闷闷地疼，他甚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菩提对游戏有怎样的威胁满不在乎，就算它能毁了游戏，可如果要付出她的命，那一辈子困在游戏里也未尝不可。
栖久撑着身子站起，按下按钮，一声轻飘飘的“好。”透过通讯器传到外界，带着笑意，却显得飘忽。
她看着面前的几人，心脏不正常地跳动着。忍着疼，她在心底一个一个念着他们的名字。平静的外表下，栖久有些悲伤，她想谨言哥哥了。
出游戏第二十四分钟。
各种东西被陆续送入京相，一部分生活用品和药品送入隔离室，大批穿着白大褂的人进入实验室后没再出来。
除了竹修，基地的其他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惜晟沉默地打着电脑，手速快得让人看不清。
出游戏第三十分钟。
隔绝罩消失，栖久晃了下神，等她重新看向面前五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些他们有些眼生，她的眼睛在他们脸上扫过，却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清。
栖久晃了晃脑袋，试图摆脱那层朦胧，她眨眨眼，心里涌起一阵困惑，好奇怪。
为什么她的记忆在消退？关于他们，关于游戏，关于刚刚系统空间中出现的一切，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抹去。
手指微微颤抖，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慌。她努力回想，那些记忆却像是被风吹散的沙，越想抓住，流失得越快。
为什么？是因为病毒？还是游戏耍了什么手段？她的头有些晕，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栖久，怎么了？”祝戚宁察觉她的惊慌。
“给我纸笔！”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慌乱。
栖久看着眼前近乎和陌生人一样的祝戚宁，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名字在嘴边却叫不出。
最终，只是掉了一串泪珠。
祝戚宁意识到什么，可他没一点办法，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无力。栖久要的东西被送进隔离室，纸笔，还有一些颜料，以及其他她可能需要的东西。
她埋头画了起来，游戏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她看见的虚无，面前的他们，统统被她画了下来。
混乱的记忆不停在她脑子里闪烁，有人强行抹去它们，有人试图挽留它们。随着黑色颜料的泼洒和她痛苦的喊声，记忆定格。
祝戚宁不顾阻拦，穿着防护服进入隔离室，其他人被拦在外面。
“小猫，还记得我吗？”祝戚宁的声音透过防护服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想擦掉她脸上不小心沾上的颜料，被她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