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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就是人缘不错,能找关系,干几个月临时工,然后迅速辞掉,像一个奇怪的旅客,搭了一趟又一趟车,看他坐过去又坐回来,总在一圈儿里徘徊。

后来林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成了村长。

记忆中,他就是村长,对林涛还算不错,那个时候感觉他的工资不高,好处是活儿轻松,也能让林涛随便去玩。

那个暑假的日光像电视以及画册里的大反派,要将这个星球每一角都占领。

林涛的小渔村已然失守,堆积的落叶蜷缩起来,青绿熬成枯黄,踩一脚散落成粉。

只有小孩敢在日光下面色潮红地奔跑,大人都怕得要死,避不出门,而林涛终日游荡在深蓝色的池水中,觉得自己比蝉更爱夏天。

村长亲自教了几天狗刨,林涛没学会,游起来四肢乱颤,也就套个绿游泳圈,在水池附近狗似的刨。

大人小孩都挤在池边,踩阶梯下水,或从人群中踏出,缀满了肥肉的肩膀都在水面彪悍地展动。

热气升腾,林涛看着它们飘远。

浅水区与深水区从泳池中间对半分,水池附近则在另一旁,少有光顾,大人都带着自家小孩在浅水区嬉戏。

偶尔有几个家长也不耐烦管的,被放养在水池附近,什么也不干。

时不时滑一下身体,隐约瞧见他们半曲着的腿,像柳絮一般随着波浪四散。

林涛那时不至于有溺死的危险,只是极度怕生,不愿在人堆里挤,常驻水池附近。

只有一回见到个成年人,身材高度大,竟不会游泳,跟林涛们待一块傻乐。

水面边缘总有叶片,发黑,没人清理,晚上一点点沉淀,林涛划过去就翩翩摇曳,如低声的吟诵。

村长平日坐在池边高高的坐台上,套一件色彩斑斓的短裤,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好像一旦盯着谁溺水了,他就能十分矫健地跳下来。

其实也从没出过事。

他这活路实在轻松,一天只看场八个小时,时间到就可以走人,只是出了事情他要负责。

最后训练没几天就默认上岗了,林涛泡在水里抬头望他,总担心他从高空坠落时,双掌合紧,会经受从未体验过的紧绷感。

他承受得住那样巨大的冲击吗?

林涛自己在水里腾挪的时候,脚就总抽筋,硬邦邦的疼,紧紧攀在小腿上振荡,疼过好一会儿后才消失,如同王老师在课堂上再三抛出的,无法逃避的提问。

有天下午林涛还在池里刨,套在游泳圈里装模作样,其实没差,只是自觉良好,也不愿钻研。

酷热午后,光线熏人,露出水面久一会儿,背就晒得澄明。

池边有个赤脚的女孩,走过时看了林涛一眼,许是林涛姿态太慵懒,她笑出了声,随后也轻踩着水面,缓步入水。

第一次与小文相遇,林涛有些羞怯,假意没见到她。

背过身去玩水,却见她从身后游来,灵活侧翻,旁若无人地伸展开。

露出洁白身躯,然后拂水,从双掌开始潜入,整个人慢慢融进蔚蓝瓷砖,轻轻摇晃,霎时碎裂。

林涛看得入神,有了种错觉:林涛只是浮在水上,而她已与水密不可分。

小文从水面划开一道道裂痕,划走枯枝败叶,消毒水味大量溢出,泳池忽然无比宽敞。

涌动的池水依然明澈,林涛看见她在水下摆动,缓缓摇曳。

身旁浮起泡沫,太阳赐给水的波纹也覆在她身上,皮肤由此均匀裂开,在水中浑浊而亮,鱼鳞一般。

而她仿佛欣然接受,从林涛右面绕到左边,向上遥望。

看了许久,在林涛留神的瞬间,忽然破开水面,身体又完好如初,裸露的肩膀像块浸满水的玉石。

盯着林涛说,你看什么呢,林涛感到一丝羞愧,顿了顿说,看你游泳,林涛不会游。

她笑了一笑,说:“我可是专业的。”

然后理理紧贴额头的细发,重新回到池里,又转一圈。再次出水后,她坐在池边划脚,不厌其烦地理顺头发,悄悄吐一些水。

小文的肌肤正持久不息地降雨,胸膛涨缩不停,冒汗般蒸腾水气。

林涛划过去问:“你能教林涛游泳吗?”

她清清耳朵,又问:“什么?”

林涛托着泳圈说:“你能不能教林涛游泳?”

她摇摇头,依然盯着水面。林涛浮了一会儿,学她的样子,双手贴紧,探入冰凉之中。

池水不能容纳林涛。

林涛被游泳圈护着,向前倾斜,自觉有点滑稽,还没来得及红脸,池边已有笑声传来。

和小文的初次相识不太和睦,后来林涛发现她每周一三五都会来游泳,和稳定打卡的职工黄大妈一样。

黄大妈每天下午推着辆清理车,围绕泳池走走停停,脸上只有日光扫过,没什么表情。

人少时小文在深水区转圈,人多就来水池附近跟林涛呆一块儿。

她似乎不愿跟林涛说话,但一再碰上,村长和林涛那两人还是熟络起来。

第三周又在水池附近遇见。她问:“你每天都在这里玩?”

林涛说:“是,几乎每天。”

她说:“村长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大叔?”

林涛点点头。

她朝水边高台望了下,说村长真偷懒,林涛每回来他都在睡觉。

林涛说:“是,他这几天通宵打麻将,一出门就困,让林涛有事就摇醒他。”

小文转头来咧嘴说:“村长长得好像那个,那个画里面的搞怪反派,胡子拉碴,有点搞笑。”

林涛心里做了下对比,觉得不大像,只有皮肤是相似的粗粝暗黄,但也点头称是。

她皱了眉毛:“你怎么每句都说是?”

林涛不说话了。

小文又笑起来,湿润的牙齿闪闪发亮。

那个下午,林涛看着她在空荡的水池附近徘徊了几转,换了好几种游法,姿态灵活,双臂猛挥,水花溅起老高,震耳欲聋,让林涛也跃跃欲试。

游完后小文抱着双臂漂浮,宛若雕刻,湿发巧克力般黑,自齐整发根蔓延至乱糙糙的分叉,似要融化在水中。

两人浮在那儿晒了阵太阳,深水区不时传来些声浪噪音,让林涛不显得那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