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老大,也就是赵昌平的长子,为人木讷,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话。
沈毅跟他撘过几次话之后,就放弃了跟这个闷葫芦交朋友的念头。
不过赵二赵蓟州,不仅性格直爽,还喜欢去秦淮河,倒是个可交之人。
赵二听到了沈毅这番话之后,哈哈一笑。
“老弟这话说得中听,回头我学给老爹听一听,以老爹的性子,知道了之后,下次见你少不得要打你两戒尺!”
赵侍郎虽然不教书,但是他的书房里的确有戒尺,两个儿子惹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用戒尺打手心。
沈毅眯着眼睛微笑道:“真要如此,到时候小弟反口不认了,挨打的恐怕还是二哥你。”
“这倒是。”
赵二也不否认,呵呵笑道:“在老爹眼里,子恒你可比我懂事多了。”
说到这里,赵二摇头晃脑的说道:“只可惜,老爹这一次没有混进中书省,不然为兄我在建康城里厮混的时候,也能听别人叫我一声小相公了。”
说着,他“啧”了一声:“子恒你不知道,杨老头的那个儿子,在建康城里跋扈得很,走到哪里别人都是一口一个小相公叫着,威风八面。”
沈毅呵呵笑道:“这也容易,将来咱们兄弟联合起来,把一位宰相从中书拉下来,再把师伯推上去,这样二哥你也就成小相公了。”
赵二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连忙左右看了看,确定身边没有人旁听之后,这才看向沈毅,苦笑道:“子恒,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给人听去了,要寻咱们兄弟麻烦的!”
“拉下来一个宰相,亏你也敢想!”
沈毅微笑不语。
事实上,他已经拉下过一个宰相了。
去岁因为他的事情,新晋的宰相崔煜被罢相,就连这一次朝廷新增宰相,这位只干了一年左右的宰相,也没有能被增补进去,崔家可以说是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过这种牛逼,还是不要吹的好,万一给崔家人听去了,那就是得罪了一个相门……
嗯,曾经的相门。
不过崔相今年还很年轻,才五十三岁,他将来再一次拜相的可能性并不低。
当然了,等到崔煜再一次拜相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老老实实的臣服在了皇帝脚下,成为皇帝的“心腹”了。
至于他从前对北齐的绥靖态度…
政治人物的对于一件事情的看法,很多时候不以自己的意志为意志,假如崔相有再一次拜相的可能性,相信他很乐意成为一个坚定的强硬派。
两兄弟在饭庄上推杯换盏,喝了两轮酒之后,沈毅终于提起了正事。
他看向赵二,微笑着说道:“二哥,我有些事情想跟师伯说,只是师伯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师伯,二哥你在家里哪天见到师伯得闲了,让人给我递个口信可好?”
沈毅是有许多话要跟赵昌平“汇报”的,比如说他对于杨老头一派人的臆测。
虽然只是沈毅凭空想象出来的,但是沈毅觉得可能性很大,要跟自己的大腿沟通一下,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只是从正月十六两位宰相离职之后,朝廷里的大佬们就都变得十分忙碌,沈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见赵昌平,
“这个容易。”
赵二很爽快的拍了拍胸脯道:“哪天老爹在家的时候,我便立刻让人去知会你。”
赵蓟州还是很讲义气的。
沈毅举起酒杯,跟赵二碰了碰,笑道:“我提前谢谢二哥了。”
“小事情而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两个人酒杯碰撞,沈老爷颇为感慨的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旁人想要私下里见到朝廷里的几位尚书,恐怕是千难万难。”
“嗐。”
赵二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爹看你,比看我们兄弟还重,你算得什么外人?”
不管是不是场面话,沈毅听到这句话之后,也觉得心中一暖,他站了起来,两只手端着酒杯,朗声道:“我敬二哥!”
赵二哈哈一笑,喝完了这杯酒之后。
“若不是七郎要备考,哥哥今天非带你去一趟秦淮河不可!”
沈毅喝完酒之后,眯着眼睛笑道:“对了二哥,明日晋王大寿,顾大家要去奏琵琶,你去是不去?”
“去,怎么不去?”
他呵呵笑道:“晋王爷明天四十大寿,我爹恐怕都要到场走个过场,我也跟着去蹭一蹭。”
他看向沈毅,眨了眨眼睛:“怎么,子恒你也想去?这简单,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就是。”
沈毅微笑道。
“二哥放心,我也有门路去的。”
………………
次日,二月初三。
晋王四十大寿的日子。
汉家人向来重视“整十”,普通的宽裕人家到了整十的寿辰,恐怕都要操办一下,更不要说是朝廷的京兆尹,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了!
这种人物的大寿,皇帝陛下估计都是要过来走动走动的!
哪怕来了之后亮个相就走,那也要来,也要给亲叔叔面子。
因此,晋王府为了这场寿宴,也是费尽了心思,像是晋王世子李穆,从去年下半年,就已经开始为老爹的寿辰准备了。
当然了,晋王府那么多下人,具体的工作肯定是这些下人在做,李穆最多也就是指挥指挥,以及给老爹安排一些节目,请一些人。
既然已经应承了李穆,沈毅自然是不能失约的,他一大早就从床上起身,甚至还让两个小丫鬟烧了一大桶热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服,然后在书房里翻了会书,一直到临近中午,才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沈毅去沈陵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并没有寻到沈陵,找来两个丫鬟疑问,才知道自己这个三哥昨天晚上回都没有回来。
夜不归宿!
沈毅微微皱眉。
最近一段时间,沈陵一直跟许复他们混在一起,许复虽然是个乖乖仔,但是架不住他们的店面开在秦淮河畔!
沈三天天在秦淮河转悠…
想到这里,沈毅暗自摇头,心里有些无奈。
自家这个三哥,到了建康之后还没有开始挣钱,就已经开始堕落了!
不过今天沈毅要去晋王府赴宴,而且再过大半个月就要参加春闱,没有心思去追问这些闲事,他问了两个小丫鬟,确定两个小丫鬟都不愿意去之后,他才一个人离开了家门,朝着晋王府走去。
沈毅对晋王府,是非常熟悉的,毕竟他刚进建康的时候,曾经在晋王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晋王府已经张灯结彩,连带着附近的街道,都挂满了灯笼。
晋王府大门口,更是被一顶顶轿子,堵的水泄不通。
好在沈毅是步行,交通拥堵跟他没有太大关系。
好容易挤到晋王府正门口,正要迈步走进去,突然看到两个熟人。
沈毅立刻上前,对着中年人拱手行礼:“师伯。”
赵侍郎这会儿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他看了一眼沈毅,微微皱眉:“子恒不在家里备考,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很显然,赵昌平不喜欢沈毅来参加这种宴会。
沈毅连忙低头解释道:“师伯,家父与晋王府有些渊源,因此不好不来…”
赵昌平依旧微微皱眉,不过他很看重沈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你跟着我,一同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