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诚被这脉象吓得神魂直冒,惶悚不安,惊骇得恨不得现在晕死过去。
说是不说呢?
不说吧,万一五阿哥死了,他真是要跟着去死了。
说吧,他肯定被皇上骂“治不好要你的脑袋!”
啊不对,他专长妇科啊,这活儿他接不了的啊。
治不了不是正常的吗?
要摘脑袋也是摘别人的,比如章弥。
于是,江诚拜在地上,浑身如同他哥哥江慎那般颤抖了起来,提心吊胆道:
“回,回华妃娘娘的话,此,此乃釜沸脉,突有突无,浮而无力,恐是突发恶疾,不出三日,就要阴阳气绝啊……”
此话如同沸水浇了蚂蚁窝,殿中所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阴阳气绝不就是断气吗?
一开始的喜脉就惊了人好大一跳,现在更是给人一个激灵,像大冬天被淋了一桶冰水似的。
弘昭额头上的青筋狠狠一跳。
章弥诊脉的时候自己没有干涉,所以真实情况可能就是积食而已。
现在江慎心里咬死他是喜脉了,他也不是个好人,指不定以后拿着这造什么谣呢。
都有人说雍正是年羹尧和德妃偷情生的儿子这么离谱的谣言。
到他这,估计得说弘昼是他和弘历生的儿子了吧,而且,还是他亲自生的。
事已至此,便把水搅浑吧。
江慎章弥听到江诚的话,同时抬起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是,你他爹娘的还真敢说啊!!!
谁叫你说三日气绝的,这让他们怎么收场???
让你出牌,你畜牲的掀桌啊!
果然,江诚此言一出,就挨了弘历一个愤怒的窝心脚,大骂他是庸医。
弘昭看着他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又瞥了一眼还在目瞪口呆的小李子一眼,终于想起来他哪里眼熟了。
弘昭扯了一下小李子的衣服,让他回神,问道:“你原名叫什么?”
小李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奴才原名李玉。”
弘昭:“玉石的玉?”
小李子应是。
弘昭:……
再看向弘历时,眼神都变了。
好,渣渣龙,原来是你。
好一个招牌窝心脚。
现场乱成一锅粥,弘昭连忙伸手拉住弘历。
后者眼睛有些红,原想甩开,发现是弘昭,立刻停了下来。
弘昭看着他的眼眶,暗暗学习,挤了挤眼,试图模仿他的表情。
但弘历只以为他眼睛进沙子了。
“成何体统!都给本宫安静!”年世兰一拍桌子,所有人的喧闹瞬间都停了下来。
她凶狠地瞪了一眼江诚,这接二连三的,让她对太医所说的话很是不信:
“糊涂东西!你这诊的什么脉?本宫看你脖子上顶药罐子了,光会晃荡蠢材!”
“其他太医呢,都滚过来给五阿哥诊脉。”
到后来,所有太医都看过诊。
结果每个人说的症状都不一样。
有的说是“肺阴亏耗”,有的说是“肝气绝”,有的说是“暑湿”……
一人一个症状,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江慎和章弥又怕又疑,求着诊了第二次脉。
结果这次,江慎把出血盛积食,章弥把出了喜脉。
两个人都尴尬了,无言以对。
这五阿哥到底什么人啊,见过脉象紊乱的,但也没见过从喜脉乱到阴阳气绝的。
满堂太医支支吾吾,一言不发。
现在他们连自己都不信了。
“微臣虽不知具体是何病症,但五阿哥脉象变化之大,实属平生未见,定然有亏损之处,还容微臣等观察一阵。”
弘昭微笑,很好,是假条诶!
年世兰脑袋都要糊涂了,这事儿怎么比唱戏还精彩:“你们这些废物,难道太医院就没有一个能人了吗?”
这时,有一个太医出言道:“有一位温太医,医术超群,且致力于钻研罕见病症,或许他会有不同见解。”
年世兰当即开口就道:“那就传他来诊。”
“华妃娘娘有所不知,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太医应诊去了。这,他此时不在园中。”
年世兰一噎,是温实初啊。
真是气昏头了,她哪里会不知道呢。
温实初外派就是她背后推动的。
哼,那刘畚也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还没得到沈眉庄那贱人的信任,不行她就要换人了。
见华妃突然不说话了,弘昼有些奇怪,假装不懂道:
“那我便去和皇阿玛请旨,召两位太医去把这位温太医替回来,也不算耽误了孙老公爷的病情。”
年世兰没过脑子下意识就反驳:“那怎么行,孙老公爷一直是温实初照顾的,突然换人,让他怎么适应?”
狐疑的目光一道道射过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妃这分明是故意不想让温实初回来。
太医们心思细腻,又知道温实初给莞贵人办事。
而莞贵人与华妃不合,最近又突然冒出来个刘畚,经常受江家兄弟提点,又多出入闲月阁……
太医们对此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弘历眼神微冷:“儿臣以为,六弟说得有理,既然华妃娘娘觉得不妥,那咱们就交由皇阿玛决断。”
弘昭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四哥,不是一向常说不能得罪宠妃吗?
现在,是为了他,要和华妃作对。
这,就是兄弟吗?
为了一人,可以抛却所有原定计划?
嗯,又学到了。
华妃本就不喜欢弘历那张与甄嬛相似的脸,如今听他带着点威胁语气的话,更是气了。
“你敢忤逆本宫!”
这次弘昭站了出来,挡在弘历身前:“江诚太医诊出儿臣不出三日就要气绝身亡,那依华妃娘娘的意思,是儿臣该死?”
“本宫,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年世兰慌忙否认道,她自然舍不得弘昭去死,只是他现在看着明明好好的。
可一旦召回温实初,她的假孕局就有极大可能胎死腹中。
若沈眉庄把江诚给的助孕方子交给对方看了,定能发现端倪。
“四哥只是关爱弟弟,让皇阿玛来裁决,也并无不妥,何来忤逆之说?”
弘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弟弟,心里一股暖流浸润心肺,只是,一想到对方身上的怪病,就担心得厉害。
年世兰看着他,眼神复杂。
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息,又缓慢恢复。
算了,如今宫权也拿回来了,据说其中是五阿哥出了力的,她就放沈眉庄那个贱人一把。
“本宫担忧你的病情,一时失言,四阿哥勿怪。”华妃敷衍地说了一句。
弘历表面笑吟吟道:“儿臣不敢。”
年世兰暗道虚伪,哼了一声,叮嘱弘昭要好好休息,就甩着帕子疾行出去了,看着还是生了气的。
……
雍正那边知道了他的宝贝儿子病重,也是很焦急,立刻允了让温实初回御前伴驾,又安排了两个医术不错的太医去照顾老公爷。
温实初与交接的太医说好治疗情况后,就马不停蹄地被传旨太监拉回了圆明园。
看到五阿哥时,人都呆了……
不是说病重,三日要气绝吗?
这,这还能爬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