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早已被自发聚集的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
当大巴车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时，整条林荫道突然沸腾起来。
五颜六色的彩带从教学楼各个窗口抛洒而下，在秋日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来了来了！\"趴在栏杆上的女生们尖叫着挥舞应援手幅。
高二（7）班窗口垂下的红色条幅猎猎作响，上面\"制霸全市\"四个鎏金大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高元浩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校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mVp奖杯。
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奖杯边缘在颠簸中轻轻磕碰玻璃，发出细微的叮咚声。
\"紧张？\"杜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在用湿巾擦拭眼镜，镜片上还沾着庆功宴的奶油。
\"有点不真实。\"高元浩看着校门口那棵百年银杏，金黄的落叶正随着欢呼声簌簌飘落。
三天前他们离开时，这棵树才刚刚染上秋色。
欢呼声浪在车门开启的瞬间达到顶点。
高泽第一个跳下车，转身想去扶腿脚不便的奶奶，却见老太太利落地撑着座椅靠背站起来，布满皱纹的手稳稳握住他的臂弯。
\"小泽你看，\"老人浑浊的眼睛映着漫天飞舞的彩带，\"当年你爷爷退伍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人欢迎他呢。\"
人群忽然向两侧分开，梁敖抱着战术板走在最前面，黑色运动服下摆被风吹得翻飞。
他身后跟着的队员们像破开海浪的船队，所过之处此起彼伏的手机快门声连成一片银河。
教学楼主楼电子屏突然亮起夺冠合影，照片里被香槟淋湿的少年们正在大笑。
三楼走廊忽然传来清亮的女声：\"高元浩！看这里！\"
七八个女生同时抛下叠成纸飞机的模拟考卷，雪白的试卷在秋风中舒展成蹁跹的蝶群。
在路的尽头，梁庄站在那里。
“爸。”梁敖走上前去向梁庄微微致意。
梁庄拍了拍梁敖的肩膀。
梧桐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梁庄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深蓝色封皮的战术手册上，泛黄的纸张边缘卷起细小的波浪。
当他把这个老物件塞进梁敖怀里时，五十年前的油墨气息混着秋日桂香扑面而来。
\"您不是说...\"梁敖的拇指擦过封面上烫金的\"1973全国八强纪念\"，喉结动了动，\"早就扔了吗？\"
\"前些天整理阁楼发现的。\"老人转身望向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篮球馆，“当年你叔叔留下的。”
梁敖摸着笔记本，眼神有点朦胧，开口道：“怎么现在把这个给我。”
梁庄只是摇摇头，向着梁敖身后的同学们一一握手。
欢呼声还在继续。
\"别发呆了。\"杜沉突然拽住高元浩的袖子，\"跟我去天台一趟。\"
当两人顺着消防通道爬上顶楼时。
铁门后的场景让高元浩瞳孔微缩——三十米长的天台护栏上，密密麻麻系满了蓝白相间的祈愿丝带，每根丝带都用金线绣着球员号码。
\"今早学生会连夜布置的。\"叶逸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庆功蛋糕，\"他们说等我们拿到全国冠军，就把这些丝带移到大礼堂穹顶。\"
暮色渐浓时，高元浩独自溜回篮球馆。
指尖抚过更衣室门框上深浅不一的划痕，那里记录着每位队员的身高变化。
他踮起脚在新划痕上方半厘米处轻轻一划，木屑簌簌落在运动鞋上。
一米八五。
运球声突然从馆内传来。
杜沉正在练习折返跑，黑色护腕已经被汗水浸透。
看到高元浩时他停下脚步，篮球在指尖转出残影：\"听说除了圣玛丽高中的球探，橡树山学院的球探也找你聊过了？\"
\"你消息真快。\"高元浩从器材室拖出装满篮球的推车，\"不过我还没和他们聊，现在重要的是省赛。\"
\"确实。\"杜沉突然将球抛过来，篮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直线，\"毕竟全国大赛的入场券，可比想象中难拿得多。\"
月光透过穹顶玻璃洒在地板上，两个少年的影子在空旷的球馆里不断交错。
当第十七个三分球刷网而过时，他们同时听到了场边响起的掌声。
梁敖靠在记分台前，手里拿着省赛预测分组表：\"明天开始加练区域联防。另外，\"
他抖了抖手中的传真纸，\"圣玛丽高中的训练赛邀请，我觉得你们会感兴趣。\"
高元浩望着窗外亮起的路灯，那里正有成群的学生举着荧光棒走向校门。
更衣室里的冠军奖杯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晕，而墙上的全国大赛倒计时牌，正无声地翻过新的一页。
……
国庆假期在市赛之后到来，忙碌了一个月的学生们终于可以迎来第一个长假。
不过，有两个人却没有选择回家。
第一个是杜沉，因为他家里学校很近，即使住学校也可以经常回去。
第二个是高元浩，他是梁敖要求的。
晨雾还未散尽的篮球馆，铁门开启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高元浩望着满地狼藉的彩带碎屑，运动鞋在门禁系统上划过。
\"就知道你会来。\"杜沉的声音从篮板后方传来。
他正在用红色马克笔往战术白板上画奇怪的几何图形，\"梁老师让咱们把新战术手册扫描成电子版。\"
泛黄的纸页在扫描仪蓝光下缓缓舒展，高元浩突然按住第73页。
泛着褐斑的铅笔草图里，两个小人正在做交叉掩护跑位，笔迹标注着：【针对朝鲜籍归化球员崔龙洙，身高201cm】。
\"和圣玛丽高中资料对上了。\"杜沉把平板电脑转过来，屏幕里一位黑人中锋的集锦正在循环播放，\"他们中锋有208cm，正好测试梁教练改良的...\"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对话。
二十个印着\"体育总局\"字样的集装箱卡车碾过满地银杏叶，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人员正往下搬运智能训练设备。
梁敖站在三分线外接电话，脚下散落着写满英文的技术手册。
当其他学生还在景区排队时，高元浩和杜沉已经泡在体育馆里。
\"休息十分钟！\"梁敖吹响哨子时，杜沉正趴在动态捕捉仪前吐得昏天黑地。
高元浩默默递过葡萄糖口服液，他校服袖口露出半截膏药，是昨天测试新型弹力护膝时摔的。
暮色降临时，高元浩在力量房撞见偷练的杜沉。
后者正对着手机视频模仿欧洲球员的脚步，发梢滴落的汗水在木地板上积成小水洼。
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心率监测手环同时发出过载警报。
“你看过圣玛丽高中的集锦了？”杜沉率先打破平静。
“嗯。”
“什么想法。”
“强大的让人觉得可怕。”高元浩深吸一口气，说道，“尤其是他们那个高四的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