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迟低头,气汹汹地盯着温韶倪,“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吗?他对我胡说八道我全都忍了,可他说你只图我带来的好处!
他不止贬低了我们的感情,也在贬低你!他觉得你就是个喜欢吸男人血的女人,你是这样的吗?嗯?”
沈予迟捏起温韶倪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审视着她。
温韶倪连忙摇头,她启着唇想要解释,沈亦迟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当着我的面逆来顺受,他算个什么东西,你要这样卑微!你怎么不把对我那个劲拿出来一半呢!”
沈亦迟忿忿不平,他像头小牛一样,气咻咻的。
温韶倪没想着和他吵架,赶忙拉着他的手道歉,“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可他……”
沈亦迟还没说完,他又打断温韶倪,“他说他心甘情愿和你交往,现在还贼心不死,即使你结了婚,孩子都五岁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所以你没有必要歉疚了,当年他就算知道你怀孕,估计也会上赶着当接盘侠!
明白了吗?你自己一个人瞎歉疚什么瞎歉疚!”
他倒豆子般一股脑说着,温韶倪怔在原地。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呆呆傻傻的模样,气又窜高了几分,不禁吼:“你再歉疚你就滚去和他过日子,当然了,你要是敢我就拆了你的腿!”
温韶倪倒不觉得沈亦迟会对自己怎样,但还是被他的大嗓门吓着了,她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小声说:“我怎么会和他过日子呢?我昨晚都解释过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可他就想着和你有点什么!你是没看见他故意恶心我的样子!”
“他可能说的也是气话,他在我面前是很有距离感的……”温韶倪解释。
“那是我冤枉他了?”沈亦迟咬牙切齿。
“当然不是!他肯定也有问题,可他对愿愿的病有把握,我们都不应该去招惹他。”
温韶倪不明白沈亦迟去找向佳兴做什么,他这个暴脾气肯定是忍不了别人说一句不妥的,可向佳兴又是那么倔强的人。
“我招惹他了是吗?”沈亦迟的声音沉了下来,却让人觉得更害怕了。
温韶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呀!我们为了愿愿的病就让让他好不好?”
“你说向着我,又要我让他,你这话不矛盾吗?”
沈亦迟根本无法忽视向佳兴说的那番话,听到温韶倪不痛不痒的话,眼睛都要气红了。
“阿迟……”温韶倪伸手抱住他绷紧的腰,试图让他冷静一些。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如果我是你,我也会一样,可我们不能放弃治好愿愿病的任何一丝希望对不对?
我不在意他说我什么,不止是因为亏欠,更多是因为他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一个陌生人怎么想我,我都不会觉得遗憾。”
她的声音细细的,温柔耐心地说着,“陌生人”三个字很好地安抚了沈亦迟。
温韶倪察觉到沈亦迟的身体放松了些,继续说:“我只在乎我在意之人的想法,所以他说我什么都没关系。
但你这样生气,我真的很担心,你气坏身体了怎么办?”
沈亦迟的怒火彻底消减了,但他仍垂着手,没有去抱温韶倪,咕哝着,“我让就是了!但是你也别想我不生气!”
温韶倪笑了,“那你就气我一会儿吧,别管他了。”
“不行!”沈亦迟义正言辞拒绝。
温韶倪抬头看他,沈亦迟冷笑,“以后你不许去产业园,我会和他对接,你欠他的我用钱全还给他,他不收我剖开他肚子塞进去!”
*
林霁在公司没瞧见沈亦迟,温韶倪也跟着不见了踪影,不禁好奇地打探了一下。
温韶倪私人投资药企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林霁很快便听到了消息,同时也知道了沈亦迟今早揍向佳兴的事。
“向佳兴是什么人?阿迟为什么要打他?”林霁问秘书小高。
“是那间药企新进的研究员,听说和温经理有暧昧关系。”小高回道。
“哦?”林霁讥笑,“还真是不老实,送上把柄给我。”
她抬眸看向小高,眼里满是狡黠,“你派人跟着温韶倪,把她和那个向什么的接触都拍下来。”
“好的。”
……
一个月后
这段时间温韶倪没再见过向佳兴,沈亦迟说到做到,接手了药企实验室的督促工作,哪怕他见到向佳兴就想吐,还是孜孜不倦地每周一去。
他每次回来都一个人生闷气,温韶倪没办法,两人之间难免又疏离了些。
广市彻底入了冬,颂颂每天都赖床,温韶倪却一天比一天早醒。
她忙着和林霁抢项目,一天都不敢懈怠,怕自己慢下来就再也没力气跑这条看似永远追不上对手的路。
中间沈廷远叫温韶倪去了茶室两次,温韶倪是紧张心虚的,她在投资部快半年了,除了舅爷的投资外,什么水花也没有。
她一直记着沈廷远说她要做一个对沈家有用的人,才能一直留下来,可现在她依旧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但温韶倪没有排斥见沈廷远,她更多的是希望在沈廷远身上得到提点。
可沈廷远这次什么也没说。
中年男人坐在茶室隔壁的大隔间里,深棕色的古朴木地板纤尘不染,光洁得发亮。
打开的沉木窗飘进了几枚竹叶,静谧地躺在地上。
房间里家具很少,一个摆放写生物件的矮桌台,一个摆着画具的大架子,旁边整齐排着几张靠椅。
左边最角落还有一位穿着素雅的女人在插花,空气中除了碳粉的涩味还夹杂着花朵的甜香。
沈廷远就在矮桌前安静地画着素描,视线在静物和纸面交换,温韶倪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零星看见他那不停移动的乌黑右手。
那双干净僵硬的手此刻好像换了个主人,变得随性不拘小节。但沈廷远毫不在意,依旧饶有兴味地抹着暗影。
“爸。”温韶倪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沈廷远没回头,插花的女人朝温韶倪礼貌一笑。
温韶倪也报以微笑,却奇异的默认女人只是个员工,心里没有半分旖旎的猜测。
不是她心大,而是沈廷远这个人就是孤冷正经得不会让人往这想。
沈廷远继续画着,温韶倪不语,他忙完自然就会理她了,但步子还是悄悄往前挪了几步,这会儿她一眼便能看到整幅画。
好一幅写实的静物素描,黑白灰的层次关系分明,黑色的炭笔画出了浓墨重彩的韵味,青花瓷瓶塑造得极为精细,绚烂的大丽花饱含生命力……
温韶倪瞳孔微阔,她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沈廷远这个古板男人身上的热情。
“会画画吗?”沈廷远搁下笔突然问。
“不会。”温韶倪如实答。
“平时有什么爱好?”
温韶倪思索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爱好。
“人该有自己的乐趣才行,在低谷时,无法自洽时,才有心静的力量。”沈廷远回头看他,目光深沉平静,像一湖水,不见一丝波澜。
“是。”温韶倪点头。
沈廷远起身,来到走廊下的泉眼旁,蹲下身用流动的泉水净手。
温韶倪像等着训话的孩子,站在走廊低头看着他。
“你该从头学一下茶道了,毛毛躁躁实在拿不出手,还有插花,最起码要培养一下基本的审美。”沈廷远说,他今日话有些多,平时是不管这些事的。
“……”温韶倪没说话,她觉得沈廷远应该是对她的工作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所以从生活上挑事了。
沈廷远许久才洗完了手,水珠顺着手背和指节“滴答滴答”落在干净的石板上,他抬头,视线与走廊上的温韶倪堪堪齐平。
“今日先从插花学起,进去吧。”
温韶倪这会儿确定屋里女人的身份了,原来是她的老师……
*
冷夜
林霁应酬完醉醺醺地回了公寓,她在玄关处摇摇晃晃地弯腰脱掉高跟靴,而后拖着疲惫的步子,一边进大厅一边甩掉身上沉重的皮草。
最后重重躺倒在沙发上,闭眼好一会儿,垂在地上的手才移动摸索着包包。
林霁拿出包里的文件袋,只有薄薄几张,毫无意外,没有任何拍到温韶倪与向佳兴接触的画面。
她恼怒地用力甩掉手里的照片,重新闭上眼,胸脯因为气愤起起伏伏。
半晌,林霁像是错过了什么般,蓦地坐起,她顾不上头上的眩晕感,跌跌撞撞跑向散落的照片。
紧缩的瞳眸死死盯着捡起的几张照片,她翻过照片的背面,日期并不是同一天。
“她为什么会去茶室?那不是舅舅的私人地领地吗?还不止去了一次!”林霁的表情从难以置信渐渐变得狰狞。
“难道舅舅在培养她……”
“不!不可能!”林霁攥紧了照片,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惨白。
“舅舅最看不上温韶倪了,他不可能背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