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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震回道;“我侄女是前日逃走的,当日堂兄就发现了。

我们一路顺着痕迹追赶寻找,今早刚在这附近找到的牛车。”

“那就对了,应是牛车停下不久,才被你们所追上,”沈授又朝着孙缌绮问道,“缌绮,可有觉察到邪气?”

“有,还不少。尸体上甚至还有微弱残存。”

沈授凑到孙缌绮身边,悄声问道:“人若是被邪气侵染,也会变成邪物吗?”

“嗯,有可能的。只要邪性压过了人性,就会彻底失控。

许多邪修修到最后,都把自己给修成了邪物。”

沈授点点头,看向左震,“那左都尉,你侄女是修士吗?”

“啥?应该不是吧,虽说我是武修,可我堂兄就是个开饭馆的啊。”

“而且我侄女从小身子弱,别说修炼,就是普通的农活都干不了多久。

我们也没想过让她去修炼,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谁承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左震说到这里,眼眶不禁有些泛红,显然是对侄女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

“啊这。左都尉你先别激动啊。”

孙缌绮悄声道:“你怀疑是他侄女邪化,杀了车夫而后独自逃窜了?”

“这是目前最明显的一种解释。

他侄女邪化异变,车夫察觉异样、入内查看,而后被杀死于车内。

可是,为什么唯独是他侄女一人邪化了呢?”

沈授又疑惑道:“女子受到邪气侵染而邪化的概率,会比男人大吗?”

“若是单论暗浊日,女子被暗浊侵蚀的风险——的确要大些。

因为男子体内的阳气更足,可以稍微抵抗下暗浊日的邪浊风。”

一旁的左都尉听得直皱眉,“不是,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侄女真的变成邪物了?

这——这我可怎么跟兄长去交代啊。”

“左都尉,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方才那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毕竟也有可能——有什么邪物先杀了你的侄女,再诱杀了那车夫。”

“啊?”

“放心,若是你侄女的残尸混在其中,我会尽量帮你拼个全乎人的。”

左都尉闻言顿时一阵面色惨白。

安慰完左都尉,沈授捂着口鼻,继续在烂肉尸块中翻找,却是忽然找了一片鲜绿色的衣裳残碎。

衣服残碎是在一只断手之中找到的。

他端详片刻,淡淡道:“看花色应是女子外衣,欸,奇怪,这是什么材质?

不像是丝绸,也不像是粗布之类的,摸起来倒是有点像皮膜的滑溜感。”

沈授将衣裳残碎递给了一旁的左都尉,“左都尉,你看看,这是不是令侄女的衣裳?”

左都尉颤抖着手接过,仔细端详了许久,才悲痛地点了点头,“是,这是她最喜爱的衣裳。”

随后,左都尉和孙缌绮也摸了下,都觉得的确像是一层皮——而非一件衣裳。

沈授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怪哉,车夫惨死,而你侄女只剩下了一片怪异的衣裳残碎吗?”

左都尉蹙眉道:“哎呀,该不会是什么邪物把我侄女生吞了吧?

好歹也死要见尸,给我堂兄一个交代啊。”

沈授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之前我是这么猜的,但其实不太可能。

若真是邪物吞人,为何车夫反而留下了残肢呢?

而且最明显的问题是,为什么那拉车的牛——却完好无损活着呢?

难不成邪物只吃人,不吃牲畜吗?

且这衣裳的材质也颇为古怪,我从未见过如此类似皮膜的衣物。

此事定有蹊跷,我们需得仔细调查才是。”

沈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试图从这片狼藉中找出更多的线索,“左都尉,你侄女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左都尉面露思索之色,努力回忆着,“得罪人?不太可能啊,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得罪什么人?

不寻常的事情……对了,前几日我回县城的时候,她曾提起过要去参加一个什么集会,还跟我问路来着,但我并未放在心上。”

沈授闻言,眼神微闪,“集会?好奇怪啊,你不是说她平时不出门吗?这或许是个线索。”

然而,就在他们交谈的这短短百息内,外面的雨势愈发加剧,已经从牛毛细雨转为了瓢泼大雨。

狂风呼啸,带着雨点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整个天地仿佛都被这暴雨笼罩,一片混沌。

沈授眉头紧锁,望着外面肆虐的风雨,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样的天气,对于寻找线索无疑增添了巨大的难度。

几人只得无奈暂且返回驿站之内。

此时驿站内显得十分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提供些许光亮。

油灯的火苗在狂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给这寂静的驿站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沈授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肆虐的风雨,眉头紧锁,思考着是否要费力帮左都尉去找什么侄女。

若是能找到个活人或者完整的尸体,也算是结下个善缘。

但若是他侄女已经死无全尸了,那就是纯粹的费力不讨好。

沈授反而有可能——被牵扯进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想到此处,他不禁轻叹一声,转身看向坐在桌旁沉默不语的左都尉。

左都尉的脸色阴沉如水,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计划。

此时,左震心情愈发烦躁,向驿卒问道:“我带的腌肉吃完了。

那个谁,你这可有什么吃食?”

“平日只有一些干粮和野菜。

今日倒是巧了,打到一只野鸡,炖了些肉汤。

你先尝个鲜,若是喜欢,我再给您全端来!”

驿卒一边回答,一边从厨房端出一个破旧的陶碗。

碗中盛着热腾腾的肉汤,还飘着几块碎肉,香气扑鼻。

“哦?我尝尝。”左震接过陶碗,大口喝了起来,似乎想用这热汤驱散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热汤下肚,左震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长舒一口气,赞道:“好汤!好手艺!

倒是和我侄女的手艺有一拼。”

“剩下的快些端上来!”

“欸,好嘞。”

驿卒闻言,憨厚地笑了笑,说:“您喜欢就好,我这就去给您把剩下的端来。”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不一会,驿卒就抱着一个大罐子,端到了桌上。

左都尉招呼着喊道:“沈大人,你也来喝点驱驱寒吧?”

沈授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凑过去了。

然而,当他瞟了一眼那肉汤,却是忽然面若寒霜。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那罐肉汤,沉声道:“这汤,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又是什么肉的肉汤?”

驿卒微微蹙眉,回道:“野鸡,野鸡肉的肉汤。”

“那你可加了什么佐料?”

“没啊,就加了点盐,一点点。”

“那就奇怪了,我最近刚喝过野鸡的肉汤,怎么闻着味道却是完全不一样?”

沈授拿起筷子,从肉汤之中夹起一块碎肉,而后质问道:“你来给我解释下——这是野鸡哪个部位的肉?”

驿卒见状,一时语塞,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走近细看那块肉,挠了挠头道:“这,这我也不知晓啊,这肉是厨子处理的,小的只是负责端上来。”

“这是——是鸡胸肉?”

“不,我告诉你,这应该是腿上的肉。”

沈授的神色愈发凝重。

他将那块肉放到碟中,用筷尖轻轻拨弄,仿佛在仔细观察其纹理。

“腿上的肉,与鸡胸肉有着明显的区别。

鸡胸肉肉质细嫩,纤维较短。

而这块肉的纤维却相对较长,且带有一定的韧性。

这绝对是腿上的肉无疑。”

沈授说完,再次将目光转向那驿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厉。“你们的厨子,是谁?我需要见他一面。”

驿卒闻言,脸色微变,支吾道:“这……厨子此刻并不在此处,他出去采买食材了。”

沈授眉头紧锁,心中疑虑更甚。“采买食材?这大雨天的,去哪里采买?

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你莫不是在敷衍我?”

驿卒急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厨子他确实是有事外出,并非小的敷衍。

要不,小的这就去把他找回来?”

左震见沈授神色严肃,疑惑道:“沈大人,这鸡腿肉有何不妥啊?”

沈授无奈道:“这恐怕是人腿上的。”

左都尉一听也愣了,“不是,沈大人你别吓我啊,这怎么还有人肉呢?

难道你吃过人肉?”

“我没吃过,但不代表——我没见过煮熟的人肉。”

前世,沈授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猎奇怪癖的犯人都会有。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驿站之中,遇到如此诡异之事。

沈授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冷冷地看着那驿卒,沉声道:“你去把厨子找回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问。

还有,把驿站里所有人都叫来,本官要当面对质。”

驿卒连忙摆手道:“大人您说笑了,我们这哪敢煮什么人肉啊?”

沈授眼神一凛,语气更加坚定:“本官像是在说笑吗?”

而下一瞬,沈授的刀就架在了驿卒脖颈上。

那驿卒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声音,连声道:“大、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授目光如炬,紧盯着驿卒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丝毫破绽。

但驿卒的眼神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沈授心中暗自思量,或许这驿卒真的只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但他眉头微皱,并未收回架在驿卒脖颈上的刀。

沈授迟疑片刻,又冷冷肃然道:“遮遮掩掩,该不会你自己就是厨子吧?

那你要不带我去后厨看看?

另外,你杀鸡褪下来的毛呢,又在哪里呢?

之前你穿错了靴子,说是客人留下的。

可这靴子崭新而且质地不俗;

他们有什么理由——要留给你一个驿卒呢?

你这里虽然荒废,但好歹是官家驿站,总不能是做人头生意的黑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