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爷子，我现在够资格参加了么？”
宁不二目光平静地望向俞老爷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众人无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就连俞若若也是小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不二。
宁不二骚包地甩了甩额头前没有的刘海，学着俞恒林的动作，很是欠揍地朝俞若若小声说道：“不要太迷恋哥，毕竟哥是个传说！”
俞若若心情有些复杂，看着宁不二沉默不语，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老爷子从呆滞中醒了过来，从宁不二开口的那一刻，直到现在，他的心路路程可谓是跌宕起伏。
从起先的期待，到惊讶、震撼、惊悚、呆滞、麻木，再到最后的狂喜。
这般跌宕起伏的经历，差点没让已是古稀之年的老爷子背过气去。
几个评委也是面色复杂，不似俞老爷子那般心里狂喜，他们更多的是惆怅，只可恨宁不二展示的不是曲艺，也不是书法。
其中和俞老爷子有着同样惊喜的大概也就只有方秉华老爷子了，毕竟老爷子前半生奉献给了国家，后半生又投入了国学研究，对于宁不二这般才华横溢的青年，自是欣慰和喜欢的。
但其心路历程，与俞老爷子也相差无几。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像见了鬼一般。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俞老爷子按捺住颤抖的双手和心里的激动，开口道：“好！你要是没资格，那在座的各位又有什么资格！”
几位老爷子也回过神来，丝毫不掩饰内心对宁不二的赞叹。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程老爷子拍着座椅的扶手，激动地道。
“江上代有人才出，有这小子和星河在，诗词协会后继有人了。”方老爷子很是欣慰。
只有黄百城老爷子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宁不二，又看了看程星河，满是褶皱的脸，一会白一会红。
此时的黄老爷子对宁不二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才华，一步一首，十步诵十诗，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恨的是他的才华在于诗词歌赋，而非曲艺。
“怎就不是生在我曲协！”黄老爷子懊恼道。
“哈哈哈！”俞老爷子放声大笑着。
“大家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俞老爷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心情大好地又问了一句。
几个小辈面面相觑，李开河与宋子义相视一眼，两人都叫苦不迭，本来两人水平对比起在座的本就差了些火候。
以为来了个垫底的，没想到是来了尊大佛。
还是最顶尖的那种。
现在还能有什么疑问？反正都是陪太子读书，自己找准自己的地位，衬托好几位大佬就好。
至于其他的，两人心态倒是好，神仙打架，跟他们这种凡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安心吃瓜就成。
反正都垫底了，那踩在自己头上的是谁，这还重要吗？
另一个评委盛裕恩的儿子盛培元，也是个颇有才华，和叶闲雪不相上下的存在。
此刻的盛培元满目都是无奈与苦笑，整个人变得无比颓废。
以往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生而知之的天才，天赋只是决定一个人的起点，而非终点，他认为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靠后天的努力来弥补差距。
他坚信着比不过别人，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
他一直也是这样做的，直到遇到了那个年少成名的蒋成文。
在输给蒋成文后，他曾经以他为追赶的目标，只不过在中途遇上了个叶闲雪。
他不认为叶闲雪比自己强，两人只不过是棋逢对手，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觉得只要给自己时间，总有一天能追上蒋成文，并把叶闲雪甩到身后……
只是……
在追赶的路上，他又遇到了个程星河。
程星河的横空出世，让他动摇了努力就能弥补天赋的信念。
本来他也不至于绝望，因为程星河的脚步和背影还在他目之所及的前方，只不过是远远的把他和蒋成文甩在了身后，他有斗志，也不服输，觉着有生之年，肯定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直到今天，遇到了宁不二这个怪胎。
他一直坚守的信念，随着宁不二走出的那十步，一步步跟着崩塌破碎了。
宁不二表现出来的才华，已经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向前看，他也未曾能看到宁不二的背影，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黑点。
所以他绝望了……只觉得自己从小坚守、无人可披靡的信念，在今天，在这一刻显得是多么的可笑。
好在宁不二也不知晓盛培元心中的所思所想，不然高低得给盛培元赔个罪。
毕竟盛培元此刻的状态，像极了武侠和玄幻小说里，道心破碎描述的那般。
叶闲雪有些失魂落魄，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怎么能这么快写出来，十步十诗，一点停歇都没有。
他哪来的才华？
他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平民小子，他凭什么能写出来这样的诗词！
自己浸淫诗词之道十多年，花费了无数时间的和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居然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最可恨的他还是俞若若这个贱人带来的……
他凭什么！
他表现的这般出色，那自己算什么？
今天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小丑么！
想着想着，叶闲雪眼神恶毒地瞪着宁不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嫉妒与恨意……
相比起几人各种复杂的神色，表现还算正常的也就只有程星河了。
小丫头笑意吟吟，没有奉承，没有嫉妒，有的只是惊讶和止不住的欣赏之意。
她是天真而单纯的，像个天生的学者，没有别人复杂的情感，心思也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好似自天上而来的谪仙人。
兴许也正是她这般不争不妒的性子成就了她，也成就了她满身的荣誉和光芒。
俞老爷子本来想问一声，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准备宣布开始了，可是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老爷子也有些陷入怀疑。
这绝望的绝望，失魂落魄的失魂落魄，摆烂的摆烂，就一个程星河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这以文会友的交流会还有必要开始吗？
后面的几位老爷子也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四人对视了一眼，皆露出啼笑皆非的笑容。
俞老爷子有些嗔怒地瞪了宁不二一眼。
好小子，让你证明一下自己，你倒好，直接玩了个大的，看把其他人给打击成什么样了。
现在的几人，哪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劳什子交流会。
“哎。”
俞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回头问几个老搭档：“你们觉得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三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黄老爷子才缓缓开口道：“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几个小辈还能有谁能比得过这小子。”
“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俞老爷子有些犹豫。
方秉华老爷子笑道：“不合规矩就不合规矩吧，要怪就怪那小子是个怪胎。”
“一步一诗，十步成十首，纵观古今，还有谁能出其右。”
“纠结个屁，还有什么好比的，直接把魁首给他，让别人先走，把这小子留下来盘问盘问才是正事。”脾气略微急躁一些的程老爷子直接盖棺定论，决定了下来。
“我看行！”黄老爷子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这小子念到第二首的时候，老子就愣住了，后面的都没听清，赶紧宣布结束，叫这小子把刚在写的诗赶紧写下来。”
“没错这话在理，这小子虽然出口成章，首首都是上上之作，但是刚才他是口述的，保不齐等会忘了个一两首，要是忘了，这可是莫大的损失。”方老爷子闻言也着急了起来。
俞老爷子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现在这场面，继续下去已经没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