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师傅’忙碌营业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终于结束了与宫泽迟的会面。
见管家送宫泽迟出门后,她便转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已然过了八点,胃袋仍被食物填满,于是她挥手拒绝了女佣萍萍呈上来的红参补剂。
鸦隐贪凉,把凉鞋一蹬,赤着脚坐在床沿上,给鸦元发消息。
「我这边已经结束了,你还有多久到家?」
事实证明,一开始她对原着剧情保持一定警惕心是正确的。
随春生与三个Ed间的纠葛明显不同书里写的那样,是简单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戏码’。
而她已经率先下手,试探了一番鱼婉莹的深浅。
让对方不仅失去了肚子里可以作为筹码的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之下,鱼婉莹不可能不对她予以回击。
会选择什么时候下手呢?下周六宫老爷子的生日晚宴?
不对。
先不论如此重要的宴会,宫氏的安保一定会提高等级。
更何况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利用‘暴力手段’很难擦干净手,也容易引发连环反应。
只要鱼婉莹还想嫁入鸦家,还想之后在这个圈子里面混,就不会使用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
像陶景怡之前玩儿的暗地里‘下药’那一套阴招,可能性还稍微大一点。
不过,如是她作为‘猎人’,则会更倾向于选择在猎物最为松懈的时刻下手。
所以,如果她是鱼婉莹,应该会选择在她参加完晚宴,股份又弄到了手,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还有1个小时左右」
「喝了酒别开车,于泽公爵的继承人就是出了车祸,现在都还躺医院里没醒」
「放心,有下面的人送我回来」
鸦隐将手机屏的光亮摁熄,今天的应酬虽然累了点儿,但是收获颇丰。
她对幼年被绑架一事产生了怀疑,于是在心里把鱼婉莹此人的危险程度再拔高了一个度。
虽然因为股份即将到手而感到开心,但对那个王室里的‘神秘人’始终没有头绪。
这不免让她有些烦心。
索性一时也想不清楚,鸦隐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烟盒和打火机。
拉开房间右侧的落地窗,走向了露台。
她并没有烟瘾。
只是上辈子忙碌于开拓市场渠道时,难免遇到几个难打交道的,以及不少棘手的事情。
过量酗酒容易损伤脑神经,影响她的判断力,所以香烟也就成了最便捷的解压消耗品。
换到了原本更为年轻的身体里后,她似乎仍保留了一点24岁时的鸦隐的习惯。
在无比烦闷,又不得不需要冷静思考重要事情时——
她会选择用一支烟的时间来放空大脑,放松神经。
卧室所连接的露台的朝向很好,大朵大朵絮状的榕木棉花竞相绽放。
或许因为临近夏日的缘故,它的花冠变得更为蓬松而硕大。
似童话般梦幻的粉雪,又像一捧捧染了红霞的云朵,沉甸甸的堆积在延展的枝头间。
辽远的夜空已经变成了暗蓝色,四周一片寂静,花木扶疏间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虫豸的清鸣。
鸦隐刚打开烟盒,准备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白色短支,却眼尖地看见——
院子里这棵巨大的变异榕木棉树,与其后方紧挨着的几棵葱郁的树木的阴影下,有一道人影。
鸦隐吓得心跳都快骤停了,但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将原本拿在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隐秘地往身后一抛。
冲着那道站在树下的高大颀长的身影问道:“是你吗?罗密欧。”
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我在,我的爱。”
宫泽迟从浓密的树荫里走了出来,抬头看向站在大理石雕花露台栏杆前的少女。
朦胧的月华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白绸的裙摆也似乎镀上了一层皎洁的光亮。
夜色将那张美丽的面庞,映衬得白皙而柔美。
她往前倾伏着身子,绸缎般丝滑的黑色长发被夜风温柔地轻抚。
“明天你几点钟会再来看我?”
浅绿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那抹倚靠在栏杆前的,皎白的‘月光’。
宫泽迟根本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已经融化成了一渠春水:“大约……还是现在这个时间吧。”
鸦隐弯起了眉眼:“真的吗?”
宫泽迟不自觉地随着对方的牵引,说起了戏剧里的台词。
他伸手指向月亮:“我愿对着月亮起誓,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呼吸没有停止。”
“无论以任何方式,我都会来到你的身边。”
鸦隐偏了偏头:“那我就在这里等……挨到那个时候,该有二十年那么漫长。”
“我怕都记不清,为什么要叫你来了。”
削薄的唇微微翘起,宫泽迟说:“那我就一直站在这儿,等你记起来了再告诉我。”
鸦隐仿佛进入了那个与爱人甜蜜相会的少女的角色,眼珠亮晶晶的:“那可不行,夜渐深了,我希望你可以快些回去。”
“可我就好比一个淘气的女孩子,像放松一个囚犯似的让她心爱的鸟儿暂时跳出她的手掌。”
她的面上带着忧愁,可那双漆黑的眼眸,却直直地望向了宫泽迟英俊的脸庞。
“又用一根丝线把它拉了回来,爱的私心,使她不愿意给它自由。”
宫泽迟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戏剧中,与心爱的女孩幽会的情景里。
他又向前一步,试图让对方看得更清晰:“但愿我是你的鸟儿。”
鸦隐满意了。
她仿佛获得了一场胜利,眯着眼睛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好人,我也但愿这样。”
“可我害怕,你会死在我过分的爱抚里,晚安,罗密欧!”
鸦隐冲他挥了挥手,踮着脚尖,灵巧地回到了卧室里,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晚安,阿隐。”
宫泽迟久久地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去。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那抹‘月光’翩然消失,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
但很快,那抹不舍又化作了甘甜的蜜,充盈在他的心头,带来阵阵膨胀的矛盾感。
他想,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她那样。
让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会成为他的未婚妻。
以后也会作为他孩子的母亲,同他一起度过以后的漫长岁月。
但他又想像一只越冬的松鼠般,将属于它的最珍贵的松果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再一起躺进树洞里躲避风雪,不让任何人发现。
“你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