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隐闻言愣了一下。
她虽然知道宫泽迟有一定程度上的……强迫症。
但完全没料到除了工作之外,这样的强迫还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以她现在跟对方的关系……大约也只能算混了个脸熟吧,这人对身边人的掌控欲也那么强的吗?
“噢,但是我刚一路走过来有点热了。”
鸦隐不但没有对他的建议表示受用,反而当着对方的面,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口。
喟叹了声:“现在感觉好多了。”
承载了岁月流逝的留声机仍在默默运转,一串串悠扬的钢琴乐符流泻而出。
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细长手指也随着乐声的流淌,下意识地与其‘合奏’。
手中的钢笔为之一顿,宫泽迟抿了抿唇,将视线从矮几上的那瓶橙汁移到了少女笑意盈盈的脸上。
“有什么事?”
鸦隐挑了眉,反问道:“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么。”
“这里是学生会办公室,不是休息室,如果没有什么相关的重要事宜,你可以离开了。”
不满地‘啧’了声,鸦隐到底没再试图试探对方的底线,怕下次再来这扇门就不会再为她打开了。
“我是想来问一下会长大人,Ed我是申请不了了,但学生会成员……总有申请加入的标准吧?”
“索兰学院官网上,有对应的板块公布的招纳贴,非常清晰。”
宫泽迟将桌面上的策划书翻了一页,“如果你能够动动手指,就不用走这么远的路过来,浪费时间了。”
被‘怼’了下的鸦隐并不恼,这是她从宫泽迟嘴里听到过一次性说得最长的句子了。
“来见你,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
鸦隐歪了歪头,不待对方反应,表明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离下一个月十五号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除了礼服的颜色是白色之外——”
“还有什么细节上的东西,可以作为参考吗?”
宫泽迟只感觉策划书上的文字都已经变得扭曲了起来,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于是他索性将视线从策划书上抬起,轻飘飘地落到了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眸:“你很在意这个?”
他已经调查到了于烬落‘出事’那晚的前因后果,她似乎的确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令他稍稍舒心,但紧接着而来,又是对自己所产生的过分在意的情绪而感到了烦扰——
他的情绪波动一向不大,但短短的两次不同的派对,对方都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和冲击力。
明明他才是挑选者,而她是被挑选者,为什么他的目光总会忍不住的被她吸引?
“当然。”
鸦隐不吝于展现自己对那场宴会的看重,“毕竟是第一次和你……在大众面前的亮相,怎么紧张都不为过吧?”
宫泽迟微微翘了翘唇角,橄榄绿的眼珠里浮起了几分笑意。
很好,这样的说辞与表现,才能让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脏重新变得安定。
他希望可以听到更多的,对方对他的在意和看重。
好让他不要总忍不住去揣摩,与她之间的天平是否仍倒向他。
“我会让负责这件事的管家,和你的人对接的。”
鸦隐这才满意,将看了没两页的书又搁回了书架上。
负手在身后,她优哉游哉地靠近了宽大的桌案前,探着脑袋望向那份策划书:“特比那亚斯群岛?”
“哦,还有蒂特兰山脉……今年的游学活动要从这两个地方里选?”
宫泽迟的目光闪了闪。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他除了视觉被那张极为艳醴的脸填满之外,嗅觉也充斥着自对方身体而来的清冽的冷香。
不过他一向最为擅长克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思维出逃了一瞬,仍下意识地继续对话:“嗯,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好’的定义比较广泛,如果看个人喜好的话,我觉得特比那亚斯群岛比较符合我的选择。”
鸦隐来到索兰的第一天就被阮澄科普过,蒂特兰山脉那边的大片土地都属于于渊公爵的领地。
四舍五入,那就是于公爵的唯一的继承人于烬落的地盘。
一想到于烬落,她便忍不住怀疑自己跟这人是不是八字不太合。
每次她只要亲自动手做点什么稍微‘出格’的事情,都能被他撞见。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出身不凡,地位远高于她的缘故,她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有意识地跟踪她了。
不然,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鸦隐的回答,并没有超出宫泽迟的预料。
毕竟他第一次真正的与她见面,就是隔着一大片模拟海洋置景的鱼缸,在那些游曳而过的热带鱼和水母的空隙间——
第一次对视。
他想,她应该跟他一样。
对那般聒噪喧闹的party并不感兴趣,所以才躲到了角落欣赏游曳的鱼群。
但他更想听她亲口说——
“我喜欢大海,它让我感觉,很自由。”
鸦隐本可以顺着调查到的资料,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海洋生物进行如数家珍般的分享,以此来拉近和宫泽迟的距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对上那双剔透的眼珠的时候,便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她也不想再扯那些附和之言。
直白的将自己的感受表露了出来:“因为它广袤无垠,一望无际。
“而且……轻易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