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之中。
马车正在行驶,连带着她也有些摇晃。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努力回想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自己被萧倦带到了一家客舍中,萧倦说是要帮她去找大夫,但是看他那架势明显就是在说谎。
她之所以会突然头晕然而陷入昏睡,应该就是萧倦干的。
她那么信任他,对他是毫不设防,他想要在她的食物里下点迷药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现在人在哪儿?
余袅袅单手撑在地上,拉开前面的车帘,见到车辕上坐着的正是潘大福。
潘大福正在驾车,他听到后面的动静,飞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老师,您醒了啊!”
余袅袅:“琅郡王呢?”
潘大福含糊其辞:“他有点事要去办,让我们先走。”
余袅袅追问道:“他要去办什么事?为什么不带上我?”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郡王爷说他去去就回,您不用担心,他办完事就会来找我们的。”
余袅袅却没那么乐观。
以她对萧倦的了解,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抛下她。
他肯定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余袅袅想起萧倦临走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要去替她完成想要做而没能做完的事情。
余袅袅心里猛地一突:“那个笨蛋,他该不会是想要……”
他该不会是想要杀了皇帝替她报仇吧?!
潘大福还在一个劲儿地碎碎念。
“郡王爷临走前特意交代过我,让我一定要把您平安送到辽东,盘缠和干粮全都准备好了,就放在车里呢,您要是饿了的话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吃……”
余袅袅打断他的话:“停车!”
潘大福不解其意:“停车做什么?这里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远得很呢。”
余袅袅:“我要回玉京,你快停车,让我下去!”
“可是郡王爷说了,一定要把您送去辽东,郡王爷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您千万别乱来啊。”
余袅袅大声道:“你要是不停车,我就要跳车了!”
潘大福非常为难:“您别这样,回头我没法跟郡王爷交代啊。”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潘大福急忙回头,见余袅袅竟然真的跳了车!
她摔倒在地上,看样子疼得厉害,但她二话不说就迅速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潘大福只能停下车,快步追上去:“老师,您伤到哪儿了?是不是扭到脚了?我这就带您去看大夫吧。”
余袅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咬牙忍着疼继续往前走。
见她疼得额头上都出汗了,潘大福急得团团转,偏又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妥协。
“好吧,我送您回去。”
闻言余袅袅立刻停下脚步,直直地看向他:“说话算话?”
潘大福长长地叹了口气:“肯定算话。”
余袅袅这才听话地回到车上。
潘大福驱使马车调转方向,带着她原路返回。
……
寝宫内,老皇帝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自己的秘密被人当众揭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并非皇室正统。
他被人脱去龙袍,受尽千夫所指。
他想要为自己辩驳,但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他被逼得走投无路,绝望之际,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借着暖黄的烛火,他看清楚了寝宫内的景象,知道自己还是皇帝,梦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喉咙有些干咳,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
“水……”看书喇
房门被推开,一名太监走了进来。
他在床榻钱单膝跪下,双手举起托盘,托盘上放着茶盏。
老皇帝艰难地侧过身子。
从这个角度看去,看不到太监的面容。
但老皇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不是韦怀恩。
老皇帝问道:“怀恩人呢?”
“韦公公有事走开一会儿,暂时由奴婢伺候陛下。”
老皇帝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就睁大眼睛,错愕地叫道:“你是萧倦?!”
太监抬起头,冷峻的面容在烛火下显露无疑。
正是琅郡王萧倦!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老皇帝:“陛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皇帝心中警铃大作,他抬手要去扯床头挂着的丝带,只要丝带被扯动,铜铃就会响,暗卫便会知道皇帝有危险,会立刻冲进来护驾!
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丝带,手就被萧倦拦了下来。
萧倦将茶盏送到他的嘴边:“陛下不是渴了么?这是专门为你泡的茶,请喝。”
老皇帝张嘴就要大喊救命。
可他的嘴才刚张开,萧倦就捏住他的下颚,强行把那满满一盏茶水全给他灌了进去。
老皇帝拼命地挣扎抗拒。
可他那点力气对萧倦来说就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他喝完茶后,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越发孱弱,四肢酸软得厉害,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更要命的是,他的喉咙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不论他怎么用力,都说不出一个字!
萧倦放下空了的茶盏,垂眸望着躺在床上的老皇帝。
犹记当年他还只有八岁,被带到皇宫里,初次见到皇帝,那时候的皇帝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他必须要抬起头仰望,才能看到皇帝的脸。
皇帝不仅给了他容身之处,还命人教他读书识字,教他骑射武功,他从心底里感激皇帝。
为了报答这份养育之恩,他甘愿成为皇帝手中的刀,受尽千夫所指。
今日,这把刀已脱离掌控。
它刺向了皇帝本人。
萧倦缓缓地道:“陛下,你还记得将正法司交给我的那天,你对我说的话吗?”
他看着老皇帝那张惊惶不安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早就已经忘了,但我还一直记得。
你当时对我说,伸张正义,维护法纪,这就是正法司存在的意义。
不论是谁,只要触犯了律法,就要受到制裁。”
老皇帝想起来了,他当时的确说过那些话。
可那是因为他怀疑皇室宗亲之中有人图谋不轨,他怕萧倦不敢对那些皇室宗亲下手,这才说了那样一番话。
萧倦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刀尖贴上老皇帝的脖颈。
“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受到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