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字明月,朔州(今山西朔县)人,敕勒族。
少年时,斛律光随当地一位有名的师傅学习雕刻泥塑。师傅姓林,擅长佛像塑造,育有独女林宛霞,另有一大弟子刘桃枝。林师傅给每人赠一刻刀,分别刻字桃、光和霞。
这朔州自古民族交汇,混杂而居,民风剽悍,胡汉相互通婚不足为奇。这师弟斛律光长的人高马大,性格豪爽,常随猎人进入周边吕梁山、洪涛山、管涔山等山区捕猎,练就一身好本领,尤善弓箭,在当地无人能及,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且善木雕。这人虽长得五大三粗,但极喜读兵书,心思沉稳细密。
而这师兄刘桃枝却长的玉树临风,为人温和,不喜言语,文采突出,也跟当地好手习得一套好刀法;而佛像塑身及彩绘更是一绝,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刘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多人入仕,与朔州太守祖珽和广安郡郡守穆提婆关系甚密。但刘桃枝却偏偏喜好雕塑之术,天赋异禀,没入仕途。
这二人师妹林宛霞却长的小巧可爱,亭亭玉立,性格活泼开朗。这师兄弟二人对这个小师妹爱护有加,照顾入微,岁月静好,三人亲于兄妹。林师傅看到这一情景,老心甚慰。
这美好时光就悄悄来到了林宛霞十五岁及笄之年。一日林师傅把女儿叫入书房,和善问道:“闺女,这么多年跟两位师兄在一起学习生活感觉怎么样?”
林宛霞眉目流光,笑道:“爹爹,你不是看在眼里吗?二位师兄对女儿呵护倍至,待女儿如亲妹一般。女儿过得很快乐满足。”
林师傅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认为二位师兄才智性情如何?”
林宛霞略思轻声道:“大师兄刘桃枝为人谦逊,才华横溢,来日必将超过爹爹,成为一代大师,就是性情有点深沉,性格有点孤僻。人无完人吧。二师兄斛律光性格豪爽,为人大方,武艺超群,粗中有细,虽手艺不及大师兄,但若来日入伍,必将大展身手,有为一方。”
林师傅点头笑道:“宛霞呀,你看人很准,爹爹也是这样认为。若为父将你许配给师兄一人,你选择谁?”
林宛霞明白了,开头问了这么多,原来在这儿等着她的。北方的女子也不矫情。林宛霞思考了一下,爽快道:“如若嫁人,还是像斛律大哥这样性格的好,好处做事。他虽非汉人,但祖辈就与汉人一起同居共事,与汉人没区别。”
林师傅笑颜依旧,低声问道:“那为父就将你嫁于斛律光,你可愿意?”
女孩遇到这事,到底还是有点害羞,满面桃花,低首轻语道:“全凭爹爹做主。”
冬去春来又一年,林宛霞十六岁,斛律光十九岁,刘桃枝二十岁,林师傅正式宣布了将女儿许配给斛律光的消息。开年,斛律光二十岁,林师傅为其取字明月,并与林宛霞完婚。次年,林宛霞生下一男孩,小名石头,家庭生活幸福美满。第二年,斛律光应征入伍,在幽州服役。而大师兄刘桃枝对母子二人关照有加,在这片居地人尽皆知,都称刘桃枝讲兄弟情义,人品上好。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石头也五岁了。可刘桃枝别说结婚了,连订婚都还没有。除了刘家,林师傅及作为弟妹的林宛霞也到处为其张罗亲事,但刘桃枝就是看不中。
而斛律光在军中干得不错,从小兵一枚开始,到现在是骑射营的一名百夫长,骑射绝伦,治军严谨,手下信服,上级赏识,前程一片大好。据说一日斛律光随幽州将军外出打猎,见一大鸟在高空盘旋,似是寻找地面猎物。斛律光看到那只大鸟后,随即拈弓搭箭,仰射那鸟。大鸟如断线之风筝盘旋落地,原来却是一只大雕,箭穿双眼,众人无不惊叹佩服。从此斛律光在军中名声大噪,人称“射雕神手”。
幽州的冬天,气候异常寒冷。鹅毛大雪飞飘不止,无论是崇山峻岭,高树衰草,还是阡陌沟壑,无不被白雪深深压盖,世间万物都得臣服于这天降琼花。路上再也不见车马行人,惟有孤树野村与高山之身露于白雪之上。人们都待在家中,生炭烤火,家长里短,消磨冬日无聊寂寞的时光。
营帐之中炭火正旺,斛律光正在看书,一士兵进帐通报道,有一乞丐找他,就觉得奇怪,便问那值班士兵道:“那乞丐是如何说认识于我的。”
士兵正容回道:“那乞丐说自己姓赵,叫赵三,是你在朔州的邻居。”
斛律光一听,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急事,这大雪纷飞的冬天,谁会出远门,何况幽州距离朔州有九百来里。斛律光赶紧起身向营门走去。
走到营门口,就见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之人几乎跪在大雪之中,他似乎用尽了毕生的精力才支撑到现在。那人见到斛律光,未语泪流苦道:“光哥,我是赵老三啦。”
斛律光仔细一看,此人脸上哪有一块好皮肤,全部被冻坏了,但模样还是认得的,正是邻居赵三哥。斛律光知道家里肯定出了大事,不然赵三哥不会千里迢迢此时赶来找他。但军营常人不得擅入。斛律光抱着赵三,低声安抚道:“赵三哥,你稍等,老弟去向上司请个假,有话到镇上再说。”赵三泪流点头,他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斛律光进入营中,向上司请了假,说老乡遭难,有病在身,前来求救,带其到下口镇救治,明日即回。上司对斛律光的人品是很了解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且吩咐只管办好事情。斛律光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拿了钱两和自己一些旧的衣袄鞋帽,装满水囊,在后勤营借了个马车,拉到赵三面前,将水囊递给他道:“赵三哥,先喝点热水暖和身子,饭我们到镇上吃,你到车中上躺着,盖上这些衣服,我把你拉到镇上。”
赵三喝了点水,点点头,没推辞,在斛律光的相扶下躺在了车厢中,他实在是没劲了。
正所谓:人在家中寻常坐,祸事却从饿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