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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幽幽叹息一声,“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能感受到,我在绘画这条路上已经没有前进的余地了。”

“我已经有了最好的技艺,那我还能差在哪里呢?是否是颜料的问题?是否是画布的选材?究竟怎样,才能创作出独一无二,无人能敌的完美画作呢?”

艾格眉宇间笼着一层愁绪,望向远方:

“我原本对这个问题并不着急,但在遇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算是同行人的画师后,这个问题就变得迫在眉睫。”

爱丽丝出声劝道:“瓦尔登少爷,我记得您今晚甚至没有吃晚餐。不思饮食,还熬夜伤神,长此以往,对身体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艾格摇了摇头,平淡的情绪下是极深的固执。

在苦苦思索的问题没有进展前,艾格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将绘画放下,心安理得的入睡。

“瓦尔登家族的财力雄厚。”

爱丽丝叹了口气,

“最好的绘画材料,想必您都用过了。”

“您的技艺确实也无可挑剔,那幅美丽的画作到现在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非要说有哪里不足,那大约是情绪吧。”

艾格诧异看着她,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道:

“爱丽丝小姐,您真的能看懂我所表达的艺术吗?”

“我早已将所有最激烈的情绪全部倾注到了画布上,这世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如此的庸俗平常,唯有我笔尖能够盛开最繁复美丽的花。”

艾格的底气异常充足,他并非是在自夸,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爱丽丝颔首,赞同,但只赞同一半艾格的看法。

“我对艺术还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我确实在您的画作里面感受到了浓烈到不可思议的爱与恨,我认为一些内心不够强大的人,甚至会被您的画作击倒,不敢睁眼去看,唯恐回想起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爱丽丝蹙起眉,

“但是太浓烈了,浓烈到让人喘不过气。”

“杰克先生的老师非常擅长用细腻动人的笔触,去描绘生活中最朴素简单的一面。”

艾格语气很冷:“田园派?在我10岁之前就能熟练掌控了,无论是静谧的乡村,还是劳作的农人,我都描绘过数次。”

“是啊,很厉害,很完美。”

爱丽丝轻轻鼓了个掌,温和道,

“但绘画不只是这个,瓦尔登少爷,恕我直言——我听别人说,画师的经历会影响他们的风格。”

“瓦尔登少爷,您绘画的天赋很好,但您的画作所引起的精神冲击,太过强烈。”

爱丽丝并不是点评艾格的实力,她只是提出了艾格画作的极端性,

“你是否思考过,这是为什么呢?如果能平缓心绪,换一种风格,能不能寻求到新的突破?”

艾格沉默了半天,转过脸,静静注视着窗外。

“爱丽丝小姐,你也说了,画师的过往会影响个人创作的风格。”

“我想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个人的遭遇有着太多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舒缓到温柔的初学笔触。”

艾格气息有些不稳,

“但我也没办法将她们找回来了。或许,我注定完成不了我心心念念的完美画作……”

谈话到这里,艾格惊觉失言。

他不喜欢被别人看穿内心,面色重新变得冷淡,但措辞依旧礼貌:

“早点休息。”

艾格从窗边离开,与爱丽丝擦肩而过,

“就如您说的,熬夜对身体不好。”

爱丽丝回头,看着艾格寂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瓦尔登少爷与家族的关系不好。”

爱丽丝若有所思,

“他怨恨的是家族里的谁呢?”

月亮已经往西边偏移,爱丽丝没能思考太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浮现上来的睡意驱使着她回房。

一夜无梦。

虽然睡得晚,但爱丽丝今晚的睡眠质量很不错。

就是有些太不错了,以至于当她睁开眼睛,睁睁看着窗外的大太阳时,还没反应过来。

“几点了?”

爱丽丝脑子转到这个问题上,猛然坐起。

“我这几天怎么都睡过头了。”

爱丽丝有些懊恼,匆匆起床下楼。

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是早晨的第一个美妙音符,拉开今日的序幕。

“早安,爱丽丝小姐。”

率先注意到楼上动静的何塞扬起脸,打了声招呼。

他已经看不出昨天的失控,脸上恢复了往常的轻松神态。

奥尔菲斯正在看报纸,闻言扭头,问:“记者小姐,早上想来点什么?”

爱丽丝想了想,立刻道:“白咖啡,羊角包。”

“羊角包能拿在手上边走边吃,看来记者小姐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门的准备。”

奥尔菲斯边说边收起报纸。

爱丽丝轻咳了两声,尴尬道:“抱歉,我睡过头了,很担心会因此影响今天的进度。”

“怎样才能界定睡过头这个概念呢?”

奥尔菲斯摊开手,

“何塞与我都起来的很早,却因为里德警长毫无音讯,不得不平白浪费这如此珍贵的清晨。”

“我也不打算去警局,去了也没多大用,不如安心等着里德警长把整理好的线索送上门。”

“记者小姐,不用急。请慢慢享用早餐,时间还很充裕。”

爱丽丝放下心,悠闲填饱了肚子。

她目光瞥到奥尔菲斯刚才在看的报纸,注意到标题是关于节日的。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爱丽丝用餐巾擦了擦嘴,

“现在不怕凶手动手,就怕凶手在这个时候蛰伏下去,我们目前调查到的那些零碎线索,还不足以指凶。”

奥尔菲斯含着笑意:“也幸好这个案件是由里德警长来办的,他对正义和真相还是非常执着的。”

“换其他警察,说不定就在这种压力下,随便抓上一个倒霉蛋。”

爱丽丝持有不同看法,“虽然苏格兰场的内部管理是有些混乱,但他们还不至于干这种事。”

何塞插话道:“您了解他们的愚蠢,不相信他们的邪恶…可以这么理解吧?”

爱丽丝客观道:“不能说愚蠢,这扫射到了太多人,愚人只是少数。”

事实证明,人不能在别人背后说坏话。

就在三人偷偷讨论苏格兰场到底存在什么样的问题,究竟是管理还是人员能力不足时,风尘仆仆的里德警长终于登门了。

事实上,女佣开门请他进来的那一瞬间,三人立刻闭口,各自看向一个方向。

幸好里德警长没发现众人的心虚,只擦着脸上的汗,嚷嚷道:“第三位死者,德西.麦金托什出现了!”

里德警长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整体面貌异常疲惫,精神却亢奋至极,

“这次,有人看到了疑似凶手的人!凶手是个男人,脸上有着奇怪的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