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格外安静。
俞逸宸一直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睡了多久。
他就看了多久。
次日一早，顾子尤睁眼的时候，俞逸宸还躺在她身侧。
她几乎是靠在他怀里。
呼吸间都是他身上那股冷杉般的香气。
俞逸宸见她醒来，轻声问，“醒了？”
“嗯。”
俞逸宸对门外低声唤，“乔莫。”
“俞先生，早餐还有十分钟送到。”
乔莫站在门外答。
“好。”
俞逸宸应着，十分自然的将她扶起。
“起来吃些东西，然后我陪你进去。”
说完，他转身要走。
顾子尤在这时拉住了他的衣袖，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知为什么。
醒来看到他在身边，她忽然感觉没那么孤单，那么害怕了。
俞逸宸眸光微动，没说什么，回身又喊乔莫。
没一会儿，乔莫推门走进来，递给顾子尤一个手提袋。
“顾小姐，这是俞先生为你准备的。”
顾子尤打开一看，是崭新的衣服。
从里到外全都有，包括内衣裤……
她确实有三天没换衣服了。
他……
还挺细心的。
顾子尤迅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时，早餐刚好送到。
她有些犹豫。
她没心思吃早餐，她想先去看看妈妈。
“顾妈妈还没醒。”
俞逸宸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一晚，他都让鹰守在病房门口。
顾妈妈整整一晚都没有醒来。
顾子尤这才坐下来同俞逸宸一起吃了早餐。
他们赶到病房的时候，顾曼容正好悠悠转醒。
俞逸宸站在角落，没有上前。
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顾子尤几乎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
哪儿漂亮，她遗传哪儿。
不过，还是像妈妈更多一些。
尤其是眉眼。
顾曼容虽然被病痛折磨的很憔悴，但通过那双眼睛……
轻易便能让人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漂亮的女人。
“……”顾曼容看看席正霖，又看看顾子尤。
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视线不停看着两人。
随后，她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俞逸宸。
她的视线再也没有移开。
俞逸宸会意，走上前，礼貌的开口。
“顾妈妈，我是小尤的朋友。”
顾曼容看着他，眼里的内容复杂的让俞逸宸看不懂。
有怅然、有期许、有憧憬、有不舍。
甚至还有一丝警告……
总之，这是俞逸宸一生中见过的最复杂的神情。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同时包涵这么多情感。
又能表达的这样清楚。
清楚的，让他无法忽视，轻易不能忘。
许久，顾曼容将视线收回。
最后看了一眼席正霖和顾子尤。
闭上眼再也没有醒来。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的可怕。
席正霖握紧顾曼容的手，头垂的低低的。
顾子尤没有嚎啕大哭。
像个木头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妈妈。
她的眼泪一颗连着一颗的往下掉。
却强忍着不肯发出声来。
她听说，人死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哭声会迷了逝者通往天堂的路。
她不能让妈妈最后走的时候，听见的是她的哭声。
那样，妈妈会走的不安心的……
俞逸宸看她隐忍泪水的模样，心里又泛起疼。
他缓缓走上前……
顾子尤蓦的扑进他怀里，死死咬住唇。
无声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衫……
顾曼容静静的躺在那，生命消失的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