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夫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是啊,她常年在江南,咱们总归想念,趁着天气暖和,接她回来看看她祖母祖父。”
贺老太太闻言,似乎很是头疼地摇了摇头,她摆摆手:“罢了,兰芝回来就好,天色不早,咱们也不便再多留,戚老夫人,今日叨扰了。”
“这是什么话?两家要多多走动才好。”
戚老太太笑容满面地送走了贺家女眷,待贺家的马车缓缓走动后,她的嘴角顿时垮下来,有些阴冷地啐了一口。
谢明月奇了。
“今日这贺家的客人,不是老太太您请来的?”
不是交情好的人家,平日无事是不会随意上门的,贺家与戚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贺家这时突然上门,还是老祖宗这一辈出面,实在有些奇怪。
戚老太太嘴角抽搐了几下:“是我请的。”
她没好气地瞪了谢明月一眼,想到戚老爷子和儿子的嘱咐,又不敢太过恶劣,只能小声埋怨:“一天天不着家,没有哪家媳妇是你这样的。”
谢明月很明白戚老太太的心情,不过……
“您吃的用的,哪一点我没打理好?我虽然没成日待在家中,可这管家的活一点没落下啊。”
老太太觉得妇人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夫为天,恕她谢明月做不到这点,戚缙山也并不在意这些,只要没耽误事,谁都没资格管她做什么。
戚老太太噎了一下,恹恹道:“我是说不过你,你好歹也注意些自己的名声,府里府外这么些女眷,难道要让人说嘴?”
谢明月微笑:“我问心无愧,若有谣言,那便报官。”
见她油盐不进,戚老太太气地叹了口气。
谢明月直接问:“贺家同我们并无交情,怎么今日却来做客了?”
戚老太太可疑地沉默了。
“就是想起来走动走动罢了,哪来这么多疑问?”她催促谢明月进府,“少操别人的心,马上就是你父亲的生辰了,你总该操持操持,这些日子,别出门了。”
见问不出来,谢明月也不再坚持,她挑了挑眉,转身回了院子。
“去,将前厅的下人们都叫来,我要交代侯爷生辰的事。”
现在是她在管家,戚老太太不说,这府中多的是愿意说的嘴。
谢明月叫元白提前备好赏银,待前厅的下人们来后,先是借由办生辰宴一事,鼓舞敲打了一番,最后留下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下人,单独问话。
“今日贺家过来,同老太太说了什么?”
谢明月倚在软榻上,换上了一身宫纱涤花裙,裙摆上金线纹出的蝴蝶翅膀透过日光,在房内透射出波光粼粼的金影,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
下人们却不敢怠慢,加之收了丰厚的赏银,此时心里的秤也在向谢明月靠近。
“回大夫人,奴婢今日不曾入内侍奉。”
率先大着胆子开口的丫鬟跪了下来。
谢明月眼波流转,什么也没说。
“好,你先下去。”
说罢,元白就朝这丫鬟手中塞了五两银子。
一旁剩下的几个丫鬟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到地上了。
五两银子!几乎是她们大半年的月钱呢!
“大夫人,奴婢今日在厅内侍奉,奴婢知道。”
剩下的丫鬟们其中一个赶紧开口。
她是家生子,平日手脚花销大方,月钱常常不够用。
谢明月看了她一眼:“说。”
丫鬟跪下来磕了个头:“今日老太太请贺家人过来,是想为侯爷娶续弦。”
给顺清侯娶续弦?
谢明月瞬间皱起了眉头。
贺家最新一辈生的全是小子,全家上上下下,只剩下一个贺兰芝还未成婚。
再加上今日贺家大夫人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她们相看的人是贺兰芝?
顺清侯今年都五十多了!
那一瞬间,不仅谢明月咬了咬后槽牙,就连身后听到丫鬟话语的元白,都惊讶地张了张嘴。
贺小姐可是她们夫人的玩伴,戚老太太怎么可能打她的主意?那娶进府岂不是……乱套了吗?
而贺家又怎么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亲事?
谢明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可是真的?”
丫鬟连忙赌咒发誓:“真得不能再真了,奴婢听到贺家老太太同咱们的老太太讲,贺小姐太有主意,寻常同龄男子降伏不住,侯爷这般沉稳的男子正好适合。”
谢明月快要吐了。
顺清侯都能做贺兰芝的爹了,可不是沉稳吗?
这贺家人还真是不做人事,满京又不是没有其他可以相看的适合女子,谢明月觉得贺兰芝自己是绝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多半还是贺家使了计,将她骗了回来。
“去找玉江,让他帮我去一封加急的信。”
谢明月屏退下人,赶紧吩咐元白去叫人。
她得赶紧写一封信,提醒提醒贺兰芝才是。
料理完手上的事,谢明月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养神。
戚缙山跨进门时,见到的就是她懒洋洋蜷缩在藤椅上,眯眼晒得脸颊红彤彤的模样。
怕她着凉,元白还为她盖了一条毯子。
正巧石桌上摆着个苹果,他信手拈来一个,啃了一口,饶有兴致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谢明月的睡颜。
谢明月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眼前一片黑影笼罩下来,随即苹果的清香侵入唇齿间,谢明月闻到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地眯着眼,仰脸承受着男人的爱意。
“夫君……”她嘟囔着,还不肯睁眼,这日头晒着太舒服了,“你回来了。”
“嗯,去见了师爷,”戚缙山将人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两人一同躺上藤椅。
藤椅有些不堪重负地“吱呀”“吱呀”响,谢明月立马就清醒了。
“什么东西?”
她感觉到戚缙山往她衣襟里塞了个什么。
戚缙山失笑:“赚来的。”
谢明月低头一瞧,是厚厚一叠银票。
“这是……”她眼中迸出清明的光,“是师爷从顾家赚的报酬么?”
她可没忘记,师爷溜走时,怀中可抱着好些银子呢。
“正是。”
戚缙山笑着拍拍她的手。
“我分了他一千两,剩下的,你收着吧。”
总归是顾家人那薅来的羊毛,也有好几千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