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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才身姿微躬,语调不高却清晰沉稳地说道:“三位贵妃娘娘,筵席已然妥当,还请娘娘们移驾。”

他低垂着眼眸,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侧,态度甚是恭顺。

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用费神去猜,便知福才此来定是奉命行事,而那背后的主使,无疑是应以安。

正欲往帐篷外走去。

恰在此时,应以安过来了。

欧阳晓曼狠狠瞪向应以安,越轻语与邸玉临同时向应以安投去充满敌意的目光,三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能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哼!”

那三人扬起下巴。

“……”

应以安却似浑然不觉那如芒在背的注视,未曾将那三人的威怒放在心上。

帐篷内。

静谧得唯有彼此的呼吸声可闻。

应以安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愫,试图从辛允的面容上,探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声音轻柔且诚恳:“……夺你头筹,并非我本意。”

辛允听闻此言,站起身来,直视应以安,满是哀怨,“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戏弄我很好玩?”

话语间,她的声音已然染上了几分哽咽。

应以安似是被那目光所刺痛,下意识地别过头去,避开辛允那灼灼逼人的视线。

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没有。”这二字出口,虽轻若蚊蚋,却在这寂静中清晰可闻。

辛允泪盈于睫,声声泣诉:“你若是早些立后生子,我又怎会进皇宫?我本应自在逍遥,无拘无束……”

泪如断了线的珠串滚落。

“……”

应以安默默无言,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欲为辛允拭去泪珠,然辛允满心悲戚与愤懑,将应以安的手用力推开,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甘,抬起手臂,用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袖子,狠狠擦着脸上的泪水,“还说什么让我陪你演戏,你便放我出宫,如今看来,那些不过是你哄骗我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想反驳,又怎会反驳的了。

那些预先准备好的说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被辛允的悲切与愤怒冲击得七零八落。

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辛允离开。

所谓的承诺,不过是哄骗她留在身边的话术,今日的狩猎活动,亦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往年夏苗所猎之物,皆是些小动物,如野兔、山鸡之类,场面看似热闹,实则毫无危险与波澜,而此次,之所以把头筹设成猛虎,无非是想让辛允知难而退。

她所用的弓箭,材质劣质,弓弦松弛,即便有绝佳的射术,也难以对那猛虎造成致命伤,手中看似锋利的长剑,实则未开刃,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装饰品,做做样子。

如此处心积虑,只为将辛允困在自己身边,可如今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内心却并未如预期般感到满足,反而被愧疚与不安所占据,隐隐作痛。

“你走啊骗子,我不想看见你!”

辛允推着她往帐篷外去。

应以安眸光中透着苦涩,缓缓开口道:“我也想放你离开,可我虽位居皇位,却不过是个空架子,手中并无实权,朝堂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处处受限,身不由己。”

辛允听闻此言,愣了愣,那如断了线珠子般滚落的泪水竟渐渐止住了,她抬起头,眼中仍带着一丝怀疑与期许。

应以安继续说,“你且耐心等待,等我有朝一日真正拿到兵政大权,能够掌控这朝局时,定会履行诺言,放你离开皇宫,还你自由之身。”

“……我才不信骗子的话。”辛允抽抽噎噎,带着哭腔道。

应以安轻叹一声,“我知你不信我,若你现在仍想离开,我倒是有个主意。”

辛允闻言,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哼!”

应以安自顾自地说道:“的确有个前提,我必须跟着你,且不能走官道。”

见辛允没有回应,她又接着解释,“京城因夏苗之事,近日进出不需要路引,可出了京城后,去往哪个州,过城门时皆需要路引,若你走官道,根本过不去,甚至若被人认出来了,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在皇宫中,诸多事务皆有着严苛的规制与流程,凡进宫之人,其路引皆由内侍院和掖庭局妥善保管。

内侍院负责统筹协调各类宫廷内务事宜,对于人员的进出信息把控严格,而掖庭局则侧重于管理后宫相关事务,包括身份核查与登记。

“……我们为什么不能兵分两路?”

辛允心中对应以安的跟随实在抵触,只是碍于她天子威严,才将这份反感强压心底,不敢稍露分毫。

应以安微微一顿,“你莫要忘了,皇宫外非太平盛世,你一人独行,一旦遭遇歹人或是被有心之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而我亦想借此机会微服私访,深入民间体察民情,若能出行,既可助你逃离,又能让我为日后掌控大局、整饬朝纲积累资本,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

辛允垂首,陷入沉思。

应以安见她这般模样,轻声问道:“不哭了?”

语罢,嘴角上扬,瞧这情形,此计谋怕是已然撩动了辛允的心弦,让她颇为意动,于她而言,恰似困鸟出笼,自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思及此处,应以安深邃眼眸中笑意更浓,只待辛允的下文。

“……哭。”

辛允话语似有犹豫,“可你是皇帝,这样偷偷出宫是不是不太好?”

在她内心深处,是极不情愿让应以安与自己同行,每多与应以安相处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与变数。

“你无需担心。”

应以安嘴角一抹自信笑意浮现,旋即屈指弹出一记脆响。

霍然。

帐外两个太监走近,他们低着头,脚步轻缓,待他们抬起头时,辛允不禁惊得后退一步,这二人竟与她和应以安长得如出一辙,无论是面容轮廓还是身形气质,都仿若复制。

“我以往出宫,都是这么干的。”

应以安言语间云淡风轻,似这般偷天换日之举,于她而言不过雕虫小技。

辛允抬眸,直视应以安,眼中仍有犹疑:“那我们何时出发?”

应以安毫不犹豫地道:“此刻便走,事不宜迟。”

说罢,四人走向帐内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