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摇曳着窗帘,月光被蕾丝窗帘筛成碎银,斜斜落在宋星野泛着水光的眼睫上。
宋星野的双手撑着床,韩茜被困在她的身影下,也看清了他单薄的身躯。
宋星野的胸口像男孩子一样“平平无奇”,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从她左胸口一直蔓延到肋骨的血玫瑰纹身,血玫瑰含苞待放,仿佛宋星野的心脏即将绽放般,蕴藏着极危险的诱惑力。
韩茜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孩子不会对她也情窦初开了吧。
她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加上本性的纯良,对这样无助的孩子下手,韩茜过意不去。
“宋星野...姐姐只是想开导开导你,现在做那种事...不太合适...”
“姐姐...”宋星野的脸沉了下来,她没有言语,反而抓住了韩茜的手。
黑暗中响起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宋星野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
韩茜的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皮肤,细密的凸起如同某种古老文字,在心跳搏动处蜿蜒成藤蔓形状。
“玫瑰园里...全是铁蒺藜。”
宋星野声音里带着溺水般的喘息。
“每个想靠近的人,都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韩茜小心翼翼:“星野...你口中的玫瑰和荆棘是什么意思?可以和姐姐讲一讲吗?”
然而此时此刻的宋星野就像换了人般,目光冷漠如冰。
“姐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刻意摆出一副不懂装懂的样子。”
“我...”韩茜陷入犹豫的沉默。
在指尖触碰的过程中,通过嫉妒的权能,她的确感受到了,从宋星野的心跳中传出的呐喊声。
但很快,那些呐喊声又淹没于噪音中。
“姐姐不妨再听仔细些。”说着,宋星野握紧韩茜的手,在自己的胸口又摁了摁。
韩茜闭上眼,屏息凝神,方才的杂音渐渐散去,宋星野的心跳声愈发清晰。
她逐渐感受到了宋星野的真实存在,在一团血红色的玫瑰中,她发现了那朵特别的存在,紧握住他布满利刺的梗,将他采撷到自己手中。
看清的瞬间,韩茜如触电般缩回了手,审视宋星野的眼神中写满了惊恐。
她又环顾房间内的陈设,航天模型,图书柜,游戏外设;没有多少化妆品、没有繁杂的衣橱,没有一点点青春洋溢的少女气息。
“姐姐看到了什么?”宋星野的声音如血玫瑰般充斥着危险的诱惑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韩茜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连女孩子的外表,其实都是伪装吧。”
宋星野挤出一抹苦笑。
“果然能看透我的内在,姐姐不是一般人。”
韩茜叹了口气。
“沈清音她们呢,和你相伴这么长时间,应该不难发现吧。”
宋星野摇了摇头。
借助韩茜获取的信息,冉奕也才知道,为什么宋淇会说他不可能对宋星野动心,因为她根本不是女孩子。
或者说,他的生理性别为男。
宋星野说,他从小就有性别认知障碍,很讨厌身为男性的行为举止,生活方式;反而对女性化的裙子、梳妆打扮,行为举止非常感兴趣,加之他长得也比较秀气,十岁那年,她就向父母提出,自己想当女孩子。
“他们根本不会同意,迎接我的只有一顿毒打。”宋星野易碎的眸中滑落一丝感伤。
但挨过打后,宋星野非但没有打消念头,还逐渐加深了对成为女性的向往。她以自杀对抗父母的阻挠,双方对抗的时间持续了很久。
最终结束一切的人是宋淇,她坚定地站到了宋星野这边,她把诊断报告扔到父母面前。
“星野已经是病人了,再胁迫他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你们不想冒着失去一个孩子的风险的话,就放过他,让他肆意生长吧。”
宋淇的父母最终不得不同意了,但他们的价值观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正好彼时的宋淇已经高考结束,读了大学,为了不吵架,他们索性给足姐弟俩资金,把宋星野扔给了宋淇。
“我其实并不怪罪我父母,因为强迫他们接受这样的我,和强迫我接受另一个自己没什么区别,他们能让步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多亏了老姐,她为了照顾我,花了不少钱和人情,才找到了一所可以改我学籍档案性别的学校,毕竟只是走读生,我也长期服药,老师说只要不借着隐瞒性别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就会替我把秘密保守下去...可丢丢的事情发生后,一切都变了。”
韩茜明白,宋星野的特殊存在,本就站在悬崖边上,老师就算再宽容,也免不了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丢丢遇害的事情发生后,宋星野被卷入了风暴中心,老师虽然没有捅破他的秘密,但也没有阻止沈清音对他的霸凌。
“老师的解释是,我给予你的特权已经足够多了...呵呵,就好像因为我是这样特殊的存在,就必须忍耐校园霸凌一般...”
宋星野越说越激动,她止不住的泪水如雨点般拍在韩茜脸上,韩茜轻声安慰着他。
“没事,我已经替你教训过沈清音了,她绝对不敢再肆意妄为...”
“不...她会的。”宋星野话锋一转,战栗的双瞳中燃起熊熊烈火。
“宋淇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无论是和她们讲道理,还是威胁举报,她们从来都死性不改,只会变本加厉地把情绪宣泄到我身上...”
不知为何,韩茜仿佛看到了一朵血玫瑰缓缓绽放,它的花蕊间流淌着血液,滴在她身上,晕染出可怖的殷红。
宋星野:“所以,我想让姐姐给她们更深刻的教训,让她们意识到我不会白忍受这么久,让他们知道校园霸凌会付出同样的代价,姐姐,可不可以——”
【把她们对我做过的事,再在她们身上复刻一遍】
韩茜愣住了,宋星野说这话时,神情变得格外陌生,她不再是刚才那个易碎的“小女孩”,而是化作和沈清音她们一样,渴望欺凌他人的恶魔。
她不是反对校园霸凌,而是想成为加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