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娘听了周盼弟的话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于是心里也更觉着煎熬。
周盼弟生得不好看,许是因为常年心情都不好,面相上看着一点都不和善,眼角眉间也尽是皱纹,手也粗糙得很,她有心想握一握林青娘的手,可是又担心自己的手粗糙,伤了她刺绣的手。
“青娘,莫要为我难受,人生来就有自己的关,这就是我的关。”周盼弟说完便不再理林青娘了。
周盼弟越是如此,林青娘便越觉得煎熬,她从食盒里拿出了那一碗宫保鸡丁盖饭,“周姐姐,你尝尝吧。”
周盼弟许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反而放松了不少,她接过了林青娘带来的宫保鸡丁盖饭,凑近闻了闻,“怎么这般香?”
林青娘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周姐姐,这是宝蓉轩的宫保鸡丁盖饭,我特意去买来的。”
周盼弟原觉得自己早就已经看破了生死,只是此时却觉得人总还是有口腹之欲的,她吞了吞口水往嘴里送了一口菜和饭,只觉得她这一生总还是有一件事是圆满的。
“好吃。”周盼弟道。
时间到了,林青娘该离开了,她有些不舍地看着周盼弟,“周姐姐……”
周盼弟笑着同她挥了挥手,“快走吧,莫要回头……”
林青娘出了大牢,只觉得身心都在受煎熬,她太难受了,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呆呆地走到了河边,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顾笙抱着臂看着林青娘走到了河边,叹了口气,虽未查出事情的全貌,但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只是却不知道她们为何如此固执……
顾笙走到了林青娘的身边道:“案子的真相我们迟早会查到的,值得吗?”
林青娘怔怔地看向了顾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笙摇了摇头道:“其实周盼弟根本没有杀人,更用不着死,你们到底是为何?”
“顾捕快说笑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青娘道。
顾笙看向了远处的画舫,淡淡地道:“人活着的时候,就一切都来得及,可是人若死了,想后悔却来不及了,林青娘,你知道的……周盼弟罪不至死。”
林青娘实在是被顾笙说得心乱如麻,她不敢再看顾笙,只顾着仓惶地离开了,到了西街,她冷不丁地撞上了人,抬头看去,才发现是索河村的人。
来人有四五个,是住在村头的两对夫妻,其中一位村民梁二狗道:“瞧瞧,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平日你同那死寡妇好,我们都劝你,你瞧瞧现在怎么着?她人不做要做个拐子,做缺德事,真是丧良心!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给我等着!”
梁二狗的媳妇张桂花什么都不敢说,只是有些忧心地看着林青娘。
林青娘恨恨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给我滚!”
梁二狗一听更上火了,上前揪住了林青娘的衣领就要去打她,张桂花和另一位村妇江秀萍连忙上前去阻止,这一下梁二狗更上火了,“你们要翻了天了是不是?”
混乱中林青娘被打到了鼻梁,一时间她只觉得疼得眼冒金星。秦蓉是不小心撞见这样的情况的,她拿着擀面杖道:“别吵了,衙役来了!”
梁二狗一听到官差来了,这才骂骂咧咧地松了手。
张桂花和江西萍扶起了被打倒在地的林青娘,那梁二狗瞪着眼睛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婆娘是不是挨打挨少了,竟然还敢扶人家,这人同拐子相好,你小心点!”
张桂花起初一声不吭的,只顾着替被打出鼻血的林青娘擦鼻血,只是血越擦越多,梁二狗还在那骂骂咧咧的,张桂花就受不了了,她怒吼道:“够了,梁二狗!”
梁二狗直接被吼懵了,上前又拽住了张桂花道:“你胆子肥了是吧?打别人的媳妇不行,打自己的媳妇可没说法,我现在就打你,让你跟我吼,让你嘴贱!”
顾笙皱着眉一脚就踢开了梁二狗,“打媳妇,你是什么东西?”
梁二狗见过顾笙,知道顾笙厉害,虽然被顾笙踢开了好几步路那么远,他也舔着脸道:“差爷说的是,差爷说的是。”
秦蓉见这场面实在是不像话,便道:“去我那吧,先把血止住。”
接着张桂花和江秀萍便一道把林青娘送到了宝蓉轩,此时宝蓉轩还未开市,秦蓉带着她们从侧门进了后院。
好一阵忙活,林青娘的鼻血终于止住了。
张桂花很是不好意思,她道:“青娘,对不住了,今日的事都是我不好。”
林青娘摇摇头,“关你什么事,同你没关系的,倒是你,今日为我出了头,回去又该挨他打了。”
江秀萍道:“是我不好,我不说一道来集市卖东西,便不会出这样的事。”
林青娘此时疼得很,她对着秦蓉道:“小娘子,今日又承你一份情。”
秦蓉摇摇头,示意这没什么。
张桂花和江秀萍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张桂花忽然犹豫地问道:“青娘,周姐姐没事吧……”
林青娘心中一凛,“莫不是你们是为了打探消息?”
张桂花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们知道周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对!”江秀萍拼命点头。
张桂花道:“我常常被梁二狗打,但凡周姐姐瞧见了,都会帮我,周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江秀萍道:“我也相信周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算了,都是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江,能帮上什么忙……”林青娘实在是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