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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宁抱着娃娃从门边站着,杏眼灼灼。

她底子好,虽然脸颊还是有些凹陷,可自从许毅改变以后,她心情就好,整个人也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缱绻的目光黏在许毅身上,眼里好像蕴着一汪清泉。对上他的眼,许毅就好像洗髓伐骨一样,浑身暖洋洋的。

对着她笑了笑,起身把女儿抱在怀里,刮了下粉嫩的小鼻子,“你可别长成胖丫,累到你娘亲我非得打你。”

等媳妇坐上热乎乎的炕头,才把孩子撒到炕上,“行了,随便爬吧。”

这才开始说自己的计划,“娘,你瞅着这绣花样难不难,可能学出来一样的?”

他从怀里摸出几张纸,上面墨汁勾勒出几个花样。

蝴蝶,蜻蜓,稻田,树叶。

许娘问:“毅儿想把纸上的花样绣在这几个扇子上?娘能绣,不难。”

“这绣法不止我,咱村里不少媳妇婆婆都能绣出来,你就是要双面绣娘都能给你绣上去。”

双面绣?那可是极为困难的绣法。

整个京城会双面绣的绣娘要么在宫里,要么被贵族高门大户的收拢,民间的双面绣娘几乎没有。

自家娘会绣?

这回轮到许毅惊讶的了,“娘,你还会双面绣呐?”

许大山最近和他熟悉了,下意识做出打老三的招牌动作,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混小子,还不信你娘说的。”

“你娘厉害着呢,她祖奶奶就是宫里的双面绣娘,年纪大了放出宫成家,就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按照许娘的手艺,完全能到县城找个好活计补贴家用。

可她不放心家中几个孩子,许大山俩人一商量,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家相公给自己说话,许娘眼尾的皱纹更深了,松垮的眼皮遮不住眼里的笑。

“是啊,娘厉害着呢。”

这话说,才反应过来,自家这个傻相公做了点啥。

拍毅儿的脑袋!

哎呦,孩子刚和她们关系好一点,这要是打恼了可咋办。

许大山也反应过来,抬着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脸色涨红,“毅儿,爹不是故意的。”

许毅被打懵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嘶的一声,委屈巴巴的压着眉头,跟娘告状,“爹打我,娘你管不管。”

少年的嘴能挂油壶。

许瑞萱爬到许毅的腿上,学他,“娘,管,吹吹。”

小崽子这么一打岔,一家人都憋不住笑了。

许毅也跟着笑,趁着几人不注意,迅速扭头抹了一下眼。

从他回许家,自家爹娘总是对他小心翼翼的,哪怕对他好,也总是客客气气,生怕惹他不高兴。

好是好,但总是疏离的紧。

他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只藏在心里偷偷着急。

可是今天--

往前迈了一大步咯。

抱起女儿亲了一大口,才继续说,“娘会双面绣更好了。不过,不是往这几个扇子上绣,而是咱们重新做扇子,卖扇子。”

\"布已经买好了,明天就拿回来。至于木柄..\"许毅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一部分用檀香木,一部分用后山竹节。”

“这样,爹,你一会出门问问,谁家有檀香木卖,木桌子木椅子都行,咱拿回来加工。”

“八两银子一斤木头,买上十来斤就够了。”

檀香价格高,还少见。

不过许毅听说,三水村往前推上几十年,后山是有檀香木的。

有些不懂的都砍回家做板凳,后来才知道那么值钱。

不过,这东西没几个来乡下收的,八两的银子不少了。

“行。”许爹没问他要干啥,儿子聪明,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准没错。

穿鞋下地,王安和叫住他,“大山叔,你不用去问了。”

见许毅看他,解释道:“我屋里墙根的两个红木柜子就是檀香的。”

“那年我爹没了,我娘怕家里东西被人掂心,这才请人刷了红漆遮上了。”

许毅有些意外,随即摇摇头,“那是你娘给你留下的念想,拆了不合适吧。”

\"没啥不合适的,等放成了烂木头更可惜,我这就去给你扛来。\"

他说完就走,脚步飞快。

许毅瞅着他的背影,“爹,等安和哥来了,也按八两银子一斤算,多出来的替他要是不拿,就放厢房里,用上一斤算一斤钱。”

许家几人商量团扇的事,只听门外轰隆一声。

“咋回事?地龙翻身了?”

许大山吓了一跳。

宋婉宁正好在窗边,顺着窗户往外看,“爹,不是地龙翻身,咱家的墙倒了。”

许毅抬头看过去。

可不就是。

院墙右面全倒了,石头砖坯都砸在了院子里。

墙外面乌泱泱的不少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啥。

穿鞋出门,吵闹声直往耳朵里钻。

“该,活该。叫你插队,咋不叫石头砸死你。”

“哎呦,胡生,没看出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挺有两把刷子。”

“大伙,闹啥呢。”许毅扬声问。

实在是闹腾的听不清。

“快让开,叫许小子瞅瞅,墙都塌了可咋整。”

不知道是怕赖上还是咋的,下一秒乡亲迅速散开,躲的远远的。

墙边上就剩俩人。

胡生面色涨红的站在墙边。

还有一个瘦猴子一样的青年躺在乱糟糟的石头堆上捂着肚子不停呻吟。

巴掌大的竹笋滚了满地,竹篮子的木柄掉了一头,躺在两人脚边。

右眼周围,一大块黑色胎记给眼睛围住,眼尾一个豆大的黑痦子,长了一根长长的黑毛。

许毅不认识,许大山倒是一眼认出来。

这人是张家村的黑痣,咋跑到他家来砸墙?

瞅这样子,还是和胡生闹矛盾。

那他这个街溜子,不应该比埋头读书的胡生弱才对啊???

想不明白。

“胡生老弟,这是咋回事?”

许大山忍不住问出声。

听他这么问,胡生脸色更红了,“他插队,我就制止了一下,乡亲们早早过来排队多不容易。”

这没毛病啊?

许毅看出他局促,招呼道:“爹,这乱七八糟的,进院子倒口热水慢慢说吧。”

“对对。”许大山赶紧说,“走吧,进院子坐着说。”

这个院子太乱了,便引着人去许毅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