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薇的面容上,愁云密布,仿佛连日阴雨,难以驱散。
她的思绪,随着那番沉痛的剖析,缓缓铺陈开来。
那些深夜潜入杨府,以血腥手段制造混乱的幕后黑手,其目的昭然若揭——他们企图在朝堂之上,乃至大庆万民之前,剥夺她作为皇帝的尊严,给她冠上滥用私刑的恶名。
这不仅仅是对个人名誉的践踏,更是对权力根基的撼动。
如此种种,无疑指向了一个冰冷的真相:
这些凶手,正是她誓要拔除的眼中钉,是与她立场截然对立的敌人。
想象着这样的敌人,若有一日披上战甲,踏入烽火连天的战场,许时薇的心不禁沉了沉。
她的将士们,那些曾与她并肩作战,共历风雨的勇士,面对如此狡猾且残忍的对手,又能坚守多久?
这份忧虑,如同乌云蔽日,让她的心境再难寻得一丝光亮。
一时间,愁绪爬满了她的眉梢眼角,许时薇仿佛置身于无边的暗夜,唯有心中那份对胜利的执着,如同微弱的烛火,摇曳而不灭。
许时薇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那声叹息仿佛承载了她周身所有的力气,令她显得格外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浑然不知,那股曾让她心生畏惧、又隐隐渴望的力量,本是上天赋予她的瑰宝,是上天赐予她的机缘,却遗憾地被她自己在无意中拒之门外。
试想,若某日真相大白,许时薇得知这一残酷事实,她的心,该是如何地绞痛,如何地难以平复?
在霁月及一众锦衣卫的严密护卫下,许时薇缓缓步入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而沉重。
与此同时,杨府的风波尚未平息,调查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无数身影不分昼夜,穿梭于街头巷尾,只为揭开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秘密,探寻那令人费解的真相。
每一刻,都有人在默默付出,只为拨开迷雾,让光明重现。
在那京城风云变幻、暗潮汹涌之际,谁也不会料到,这一连串事件的始作俑者,竟是远在京城百里之外的裴清。
裴清此刻正悠然自得地倚于椅中,眼帘半垂,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闲适气息。
他微微启唇,哼唱着一曲无名小调,那声音低沉而悠扬,手指则随着旋律轻轻敲打,节奏分明,别有一番韵味。
“景同,”
裴清的声音透过那抹慵懒,漫不经心地飘出:
“俞志明一行人,依你之见,大约何时能至?”
景同闻言,恭敬地答道:“回少爷,他们此行轻装上阵,无累赘之虞,若快马加鞭,全力追赶,料想在今日黄昏时分,应能抵达。”
裴景同恭谨地立于裴清身侧,轻声答道:
“确是如此,那五百府兵,料想亦能如期而就。”
裴清语气中带着一抹闲适,缓缓问道:
“若无波折,应可无虑?”
裴景同微微颔首,以示肯定。
那五百府兵,虽携带着自家锻造的手枪等武器,但早在京城之时,便已命他们兼程赶路,预计于郓城途中会合。
按日程推算,此刻应已近在咫尺。
“甚好,待众人聚齐,我们即刻启程。”
裴清双眸乍然睁开,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闪过。
身为如今裴府之首,他的一举一动,皆透着不容小觑的威严与决断。
如今,终得挣脱京城那金丝笼的束缚,犹如鱼儿跃入浩瀚大海,前程似锦,无限可能铺展眼前。
裴清心中那份不甘平庸的火焰,从未熄灭。
他誓不愿此生平淡无奇,波澜不惊。
称帝问鼎,一统这纷扰尘世,对他而言,岂是妄念?
这宏愿,正是他胸中激荡的壮志豪情。
而今,这一步踏出,正是他逐梦之旅的启航。
“是!少爷!”
裴景同的声音里满含激动,他仿佛从裴清身上捕捉到了那股睥睨天下的英豪之气。
身为曾随裴老将军浴血沙场的勇士,谁不渴望追随一位英明之主,共赴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巅峰?
“景同,你且说说,此番庆国与乾国之战,庆国可有胜算?”
裴清的话语中蕴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沉稳与淡淡的期许,他的脸上挂着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转而对裴景同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裴景同一时语塞,显然未曾料到裴清会冷不丁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稍作沉吟,眉头轻蹙,终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少爷,庆国此战,胜算渺茫。”
裴景同的信心,源自于对当前局势的深刻洞察。
尽管两国烽火连天,庆国凭借顽强的意志暂时挡住了乾国的凌厉攻势,但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天堑,若非如此,女帝又何至于倾尽国力,广征兵员,号召四方募捐,举国之力以求自保。
裴清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
“如此说来,庆国的命运已是注定的覆灭?”
“正是,覆灭无疑!”
裴景同的回答坚定而果决,没有丝毫动摇。
片刻的沉默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之处,目光突然一亮,转向裴清缓缓言道:
“除非……”
“除非何物?”
裴清闻言,好奇地转过头来,目光中满是疑惑。
裴景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声说道:
“除非有那位少爷出手相助庆国,那么,战局的走向或许就会截然不同了。”
“哈哈,或许如此吧,但依许时薇那刚烈的性情,即便她知晓本少爷手中握着这等足以撼动乾坤的重器,恐怕也不会轻易开口求助于本将军。”
裴清爽朗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玩味。
许时薇,虽是红妆,却骨子里透着不让须眉的坚韧,要她低头求人,无异于白日做梦。
更何况,如今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为她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心墙。
她,更不会轻易向自己低头求助。
“此事却也未必,女帝固然骄傲自负,但末将觉得,在她心中,庆国的安危重于泰山,万一到了关乎庆国存亡的紧要关头,她或许会放下身段,恳求少爷伸出援手呢。”
他暗自思量,待到局势风云变幻,女帝终将面临绝境,彼时定会向少爷伸出求助之手。
裴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缓缓摇头:“向本将军求援的代价,无异于将整个国度拱手让人,我裴清岂会甘愿一辈子屈居人下,受制于她那凤冠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