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护士在哪里?你帮我叫过来!”
孟抒悦暂停画面,指着摄像机上一名护士问一旁的宋时轩。
宋时轩凑近查看,他当然不认识,疑惑道:“这护士怎么了?她应该只是在查看时钰的情况,你看手术台旁边有放置手术器皿和工具的台面,能模糊倒映出护士的神色,她连话都没有说……”
说到一半,他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也发觉了不对劲。
因为摄像机放置的位置是在手术台的侧面。
虽然通过周遭物品的镜像,能看清护士并未讲话。
但护士背对着他们,并看不清她手中的动作。
可这个护士在收拾东西出去时,左手有一个突如其来将什么东西放进裤兜的奇怪动作。
宋时轩同样将护士放东西进裤兜的动作看了又看,始终无法看清护士将什么东西放进去。
只是隐约能看见那是一个黑色的什么东西。
他神色凝重,蓦地眼前一亮,好像猜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这是一台大哥大!”
孟抒悦点点头,等于默认他的话。
国内现在并没有大哥大,了解这东西,还是之前在电视上看过。
港市那边已经开始流行使用大哥大,听说那东西就是一部移动的小型电话,无论人在哪儿,都能接听。
明显这种昂贵的东西并不可能出现在这名护士手中。
甚至国内根本没人能用得起这东西。
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名护士被港市那边的人收买了。
宋时轩赶忙起身出去找宋时璟,一起去找相熟的医护人员辨认那名护士的信息。
二十分钟后。
那名护士哆哆嗦嗦出现在停尸房。
看到坐在地上的孟抒悦时,蓦地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
护士刚叫出声,停尸房后面的门倏地关上,宋时璟和宋时轩两人赫然出现在门后,吓得她再次尖叫出声,一个后退直接摔倒在地。
孟抒悦从地上缓缓站起。
停尸房里昏黄的灯光,伴随着时不时不知何处发出的咯吱声,将整个地下一楼映衬得格外阴森可怖。
“小薇护士,你在害怕什么呢?”
“怎么大半夜还过来停尸房呢?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孟抒悦缓缓逼近她,嘶哑冷冽的嗓音在寒气逼人的密闭空间里,更是宛如地狱里爬上来的女鬼,一步步靠近,在向人索命。
小薇护士人吓傻了。
原本她就愧疚得不行,如今这被三人包围架势更是吓得她边哭边求饶。
她顿时明白刚刚宋时璟为什么同护士站里的人说宋时钰出现在他梦里,说是有人给他听了什么消息才死的。
原来他们就是料定她会愧疚来停尸间忏悔。
小薇护士跪在孟抒悦面前,泣不成声地一下下扇自己巴掌,“对不起,对不起,我起先不知道那台大哥大里的人会说些什么,只是事后我才明白,肯定是那通电话,宋同志才会想不开的,你们打我骂我吧,我对不起这样一个好人,我该死……”
她将怎么收了黑衣男子五十块钱,只需要给手术台上的男人听大哥大的事和盘托出。
当时她以为是天降馅饼,不仅白得一个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哥大,又有五十块钱拿,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听着护士的哭诉,孟抒悦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被人注入冰水,从头凉到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三人脑中回想起宴会厅上,伍哥别在腰间的那个大哥大,真相呼之欲出。
原来,当时他们在宴会厅上发生的种种,每一声宾客对孟抒悦的辱骂,每一句来自楚烟烟和伍哥的威胁,全都化成一把把利刃,一点点切断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所有的生机。
一想到宋时钰在听到她被人欺辱被人威胁时,那种绝望而又无助的自我了断心程,孟抒悦痛苦得几欲想死。
她捂住宛如被钝刀子片片凌迟的心口,整个人弓着身子干嚎出声。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为了救他,她设计了这么多,最终却成了杀死他的一把刀。
那个傻子,真的就如他哥哥们口中一样傻。
不想她为了肝脏去求人,他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她重重地拍打自己,从无声的干嚎,最终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悲戚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地下停尸房,仿佛来自无边地狱的极致苦难,一遍遍踏临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
痛苦过后,是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汹涌恨意,如烈火烹油,在胸腔内滚滚燃烧。
孟抒悦缓缓掀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护士,艰涩开口,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当时……时钰他怎么会醒的,他有什么反应,就没和你说什么吗?”
小薇护士整个身体一抖,再次哭得不能自控,“当时那个黑衣人要我唤醒宋同志,再把大哥大给他听。”
“我当时叫了几声宋同志都没醒,可谁知大哥大一放到他耳边,他就醒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宋同志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嘴巴张合着想说什么,现在想来恐怕是……”
小薇护士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时璟和宋时轩两人此时全都气得脸色涨红。
宋时璟更是一把揪起护士的衣领就要揍她,却被宋时轩慌忙拦下。
“她也不知情,我们打她也没用,我们要找就去找楚烟烟,肯定是她联合那个伍哥做的!”
“她怎么能这样呢,我们也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宋时璟懊恼地用头撞墙,一下下扇自己巴掌。
“楚烟烟肯定是因为我才报复时钰的,是我害死他的,该死的是我!”
懊恼声和痛哭声交织,将黑夜拉得格外长、格外黑。
孟抒悦掀眸看向两人,蓄满眼泪的眼里满是点点如炬星光。
“该死的不是我们,该死的是楚烟烟,还有那个伍哥!”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早上八点。
白家别墅。
白擎丰和楚烟烟一同坐在车后座,两人一路无言。
车里的气氛怪异紧张,司机和一同去警局保释的律师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下车时,白擎丰沉着脸第一次没有等楚烟烟,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
连带着招呼都不和迎出来的楚父楚母打。
楚父脸色也是很难看,看着楚母跑上前拉着女儿问这问那,他再也忍不住抬手扇了楚烟烟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