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问出心里埋藏以久的担忧,陆晚非但没有松下气来,反而全身的神经绷得更紧。
她定定的看着阿曦,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神情,想借此看清他的内心。
阿曦听到她的话,神情先是一震,尔后抬眸看向陆晚,眸光里浮现了一丝惶然无措。
见此,陆晚心口一痛——难道真的如她所料,阿曦是因为上一世的阴影,导致这一世他对自己的身体,还有感情,逃避而不敢面对……
上一世,李睿罗衡对李曦的残害,不止是身体上的摧残,更是身心上的折磨。
若是他无法从上一世的阴霾里走出来,那注定这一世,他都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无法从上一世的阴影里摆脱出来……
想到这里,陆晚更加心痛难耐,不等阿曦回答,她将弟弟搂进怀里,红着眼睛颤声道:“是阿姐对不起你……上一世我没有好好庇护你,而这一世,我原本打算将罗衡交给你,让你亲手了结他,以报上一世的仇恨,可阿姐也没有做到……”
自从知道阿曦也是重生之人,再想到他的一些异常,陆晚早早就有了今日的担忧。
她明白弟弟同她一样,被上一世的伤害笼罩着,痛苦不堪。
她要亲自手刃李睿才能放下仇恨,而阿曦也要亲手报复李睿,杀了罗衡才能放下上一世的阴霾。
所以当初,她才会一再的请求李翊,将罗衡交由她处置——她就是想将罗衡交给阿曦,让阿曦亲手杀了他。
可惜最后,为了从晋帝手下活命,为了扳倒前太子李照,她最后只能将罗衡带到了晋帝的面前,让罗衡死在了李照的手里,这个计划也没能得以实施。
虽然最后罗衡还是死了,可如今看来,阿曦他心里的阴影,似乎一直都在……
听到陆晚的话,阿曦眸光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阿姐。
陆晚向李翊要罗衡的事,他是知道的,那时,他只以为阿姐是为了拿罗衡对付前太子。
可没想到,阿姐向李翊求要罗衡,竟是为了他?!
明白过来的李曦,胸腔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之感,同时,更多的是却是阿姐带给他的感动。
“所以,阿姐那个时候就在为我……担心了?”
他怔怔的看着阿姐,眸光里一片震动。
李曦知道阿姐这一路来对他的呵护照顾,可他万万没想到,在那么早之前,阿姐就在替他担心了,更是为了帮他走出上一世的阴影,竟在那等危险的情况下,她执意将罗衡留在手里,只为让他手刃仇人,放下心结?!
山风拂来,吹乱了李曦鬓边的头发,陆晚怜爱的替他将乱发抚平。
“从燕州寻回你后,你一直不肯让兰英她们近身照顾你,当时我心里就有疑虑,后面得知你也是重生,我就明白,你是因为上一世的阴影……”
“阿曦,阿姐每每想起上一世那一幕,都是心如刀剜。可我知道,我和你都不能一直活在上世的阴影,所以阿姐想帮你走出来,而斩杀害你的人,却是当时我惟一能想到的法子……”
“只是可惜,阿姐当时受形势所迫,最后无法将罗衡交由你亲手处置,没能帮到你……”
说到最后,陆晚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阿曦像小时候般伏在她膝盖上,他用力回抱住阿姐,眼泪也漫了出来。
“阿姐,是我不听话,是我没用,让阿姐为我担心了……”
陆晚替他擦了眼泪,道:“没有,你一直很懂事很听话,如今长大了,也很能干……这一次你和阿孜公主之间的事情,是阿姐将你逼得太紧了,是阿姐做错了。”
李曦不明所已的看着她,迭声道:“不关阿姐的事。”
事到如今,陆晚也不会再瞒他,道:“其实这一次你与阿孜公主之间的事,都是阿姐私下安排的……”
“你第一次与她在城外相见,你出宫去给她送赏赐,还有皇上对她的在意,都是我与皇上商量好的,为了就是想撮和你和阿曦公主……”
这一刻,陆晚心里很是后悔,愧疚道:“我知道阿孜公主性格活泼开朗,也很早就倾慕于你,很适合你,所以想让她帮你走出阴霾……”
这也是罗衡死后,陆晚想到了能帮阿曦的另一个办法。
阿曦老成刻板,心有创伤,而阿孜公主天真烂漫,心纯如白纸,又无所畏惧,热情似火,正好能填补阿曦性格上的缺失,也能带给他温暖。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没能帮到阿曦……
听到陆晚的话后,李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在当场。
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开口道:“所以……阿姐你与皇上之间没有出现问题,你们没有吵架,没有冷战?连阿宥也在骗我?”
陆晚点点头,苦笑道:“皇上说你太精明,我们说吵架,你定会怀疑,但阿宥说我们在吵架,你就会相信了……”
“而我知道你对我的事在意,所以皇上故意做出对我疏离冷待、甚至是对阿孜公主关心的样子,让你误以为皇上变心了。其实,给阿孜公主的消肿药,是我让秋落送去驿馆的……”
阿曦嘴巴渐渐张大,神情不可思议。
“所以……阿孜公主也是你们的同伙?”
陆晚:“她早在西域时,就听闻过你的大名,而那日在城外见过你后,更是对你一见倾心,自是愿意配合我们。”
说罢,陆晚愧疚道:“我们原是想催你一把,没想到反而给你造成了压力,是阿姐不对……”
陆晚又道:“我出宫来见你时,皇上特意叮嘱我,让我告诉你,以后我们大家都不会再逼你,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生活……”
李翊也是知道阿曦上一世的经历的,睿智如他,在经过阿孜公主的事后,他大抵也看出了阿曦的问题,所以也不会再逼阿曦了……
明白过来的一切的李曦,胸口微震,心里有个什么东西,突然定了下来。
片刻后,他迟疑问道:“阿姐真的觉得……她很适合我吗?”
这个‘她’,自是指阿孜公主。
而开口间,李曦的俊脸上,疑似飞起了两团红晕。
他神情间的改变,没有逃过陆晚的眼睛。
她不觉笑了,道:“阿姐亲自替你挑选的,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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