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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半床铺下陷,桑迪迷迷糊糊地往那侧缩了缩,贴到温热的身体,眯着眼舒服地蹭了蹭。

指尖轻抚过他微微红肿的眼睑,哈蒙德喟叹一声,心满意足地拥着桑迪,将睡未睡时听到了爱人当时未说完的话。

“……先生,我很高兴,我不需要离开你了。”

“好。”

他沉默地搂紧怀中人,声音微不可闻,蓝眸中满是疼惜,桑迪在他坦白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

屋外,凛冽寒风叩击窗棂,携带着远处茫茫雪原上升腾而起的寒意,模糊的月在清扫干净的路面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冬夜添上一抹柔和而神秘的色彩。

屋内,一室寂静。两人相拥,紧紧相依,呼吸交织缠绕,他们躲在夜色里的轮廓柔和而温馨,仿佛连心跳也在共振……

【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谁?他同意我的接近,欣然接受我并不绅士的真面目,并慷慨地容许我的放肆冒犯;而我,抛去那可笑的“高贵”身份,我是个可怜蛋,一步步逼近他,迫使他袒露所有。一切似乎都显而易见了,就像冬季溪流干涸后显露出来的真相……】

【桑迪是主导者——在今夜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感情依世人之间,并不热烈,但很果敢。他轻而易举地指引着我,摆脱了过去的迷思,从泥泞的沼泽地里拔地而出,他在我看来,永远是勇敢、大胆的。越是与他相处,我就越是清醒着沉沦,我不是卑微渴求爱意的怯懦者,而是与他携手同行世间的爱人,但他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

【干涸后显露出来的河床并不是“真”,在桑迪的认知中,我好像才是占据感情上位的人。所以,他才会在表明身份后,思考要不要主动说离开,我不质疑他对我的爱,但也不后悔堵住他的嘴,因为我不喜欢听。】

【好吧,我得感谢我的父亲,他仅存的父爱让他留下了艾林伯格,我才有底气强硬地挽留他。可若我没有这个身份,我真的只是一个被边缘化的小贵族,或者只是一个平民作家,我该拿什么留住他?不,他根本不会告知我一切,一旦有危险的迹象,他就会在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

“你在写什么,哈蒙德?”

桑迪从半掩着的书房门里探出半个脑袋,两只爪子可怜巴巴地扒着门框,黑白分明的眼睛幽幽地盯着里面的人。

哈蒙德朝他招了招手,用脚蹬地,椅子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椅子与书桌隔出距离后,那人又冲走过来的桑迪笑,示意他直接坐到自己腿上。

桑迪:“……你没事吧?”

语气凶巴巴的,动作却诚实的很,桑迪一点也没磨蹭,几步的功夫直接跑到了男人身侧,然后一个巴掌印在了哈蒙德的腿上。

“嘶!”

哈蒙德痛呼出声,有些委屈地望过去,正好瞧见了耳尖上的一点薄粉,眼神立刻就饱含深意了,不错,比以前动辄就红的架势好多了。

“你看什么?”

哈蒙德不语,只是默默地把人扒拉到腿上,温温柔柔落下一个吻,终于在把人逗得脸红后开口了。“我在思考我的早安吻该落在哪里。”

桑迪哼哼几声,目光不住地往桌面上飘,随后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封面。

“你又在写我的观察日记!?”

哈蒙德眉梢微扬,颇为骄傲地点头。而桑迪扭过头,用一种“你好不要脸”的目光怒视他,紧接着,自己的侧脸就被捏了。

“这么生气?你不是也在偷偷写我的观察日记吗,小先生?”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上次没藏好胡乱塞到了书堆里,我整理的时候翻了一页,正好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他顿了顿,用手指刮了刮某个坐立难安的人的下巴,目光揶揄。“桑迪,我们交换好不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写我的。”

“我拒绝,先生,我来找你是有正事。”桑迪撇嘴,把脑袋歪向一边,躲过了对方的亲昵贴脸。

“什么?”

“关于我的身份,你准备怎么处理?”

小腿晃悠了几下,桑迪从他身上跳下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不把这事解决,他还是没法安心地呆在这里。

哈蒙德闻言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愿意和我讲讲你的母亲吗?”

“……可以。”

“我不同意!”

卡尔文坐在沙发上,冷冷盯着站在面前的卡修斯,双眼猩红,腰背弯曲。手心里,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卡修斯面无表情,只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老人和发愣的弟弟,语气平淡的重复自己的想法。

“费维娜已经死了,你要因为一张无法说明任何问题的遗书来破坏克拉克家族的声誉吗?卡尔文,我现在是克拉克的家主,个人成见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一切为了家族。”

“个人成见?明明是你对费维娜不怀好意!家族声誉,哈哈哈,那些恶意中伤费维娜的流言你怎么不管?!对你有利的你一概放任,现在是你逼死了费维娜!”

卡尔文“嗬嗬”喘着粗气,呼吸不畅的苍白面孔憋出血色。他突然暴起,双手成爪,狠狠掐住了卡修斯的脖子。

他大声吼着,声音愤怒而嘶哑,一瞬间,他爆发出的惊人力量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卡修斯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异与痛苦的神色,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卡尔文的束缚,但卡尔文的手却越掐越紧。

“卡修斯!该死的是你!你把费维娜还给我!那封遗书上已经写明了一切,你还要狡辩什么?!”

老人瞬间站起,额头青筋暴起,他朝愣在原地的仆人恶狠狠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人拉开!”

一群人这才如梦初醒,几个仆人迅速冲上前,抱人的抱人,掰手的掰手,拽人的拽人,这场戏足足闹了十几分钟,看得老人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两眼一翻,身体软倒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