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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酒入愁肠化作怨 向君倾吐意未平

夕阳的余晖如破碎的金纱,洒落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雪儿身着一袭玄色锦缎长袍,袍身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低调而华贵。

腰间束着一条宽边的黑色革带,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白玉,不仅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英气的腰身,更增添了几分温润的气质。

头戴一顶黑色的文士方巾,巾角随风轻轻飘动,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发髻,只露出几缕鬓发,增添了些许洒脱之感。

足蹬一双黑色的快靴,靴面上有着简约的云纹装饰,皮质柔软而坚韧,既轻便又不失豪迈之气。

外面罩着一件深灰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口和下摆镶着雪白的狐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冬日里的初雪,在这玄色的装扮中显得格外醒目,既保暖又不失高雅。

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侧目,却又难以察觉她女儿身的秘密。

此时她正身姿矫健地跨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那匹马四蹄生风,鬃毛在风中肆意飞扬,宛如奔腾的火焰。

雪儿面色冷峻,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与执着,她紧紧握着缰绳,催促着马儿疾驰向前,衣袂猎猎作响,似是要与这残阳争辉,一心只为赶赴京城,心中暗自祈祷那万俟怪尚在人世。

京城的城门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巍峨,雪儿轻车熟路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回响。

终于,她在一家略显陈旧却热闹非凡的客栈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门前迎宾的店小二,大踏步走进店内。

客栈内灯火摇曳,人声嘈杂,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淡淡的酒香。

雪儿刚踏入客栈,目光便被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

只见任冰独自坐在一张木桌旁,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空酒壶,他的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已然醉眼朦胧。

手中还握着一个半满的酒杯,酒水随着他手的微微颤抖而荡漾着,显然是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之中,借酒消愁。

雪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在任冰身旁坐下,声音清脆而温和地叫了一声:“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任冰听到雪儿那一声 “大哥”,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颤,酒水溅出些许,洒在了他的衣襟上。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确是雪儿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雪儿!” 任冰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的沙哑,却难掩其中那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情,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你回来了?我…… 我好想你。”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双手撑着桌面,艰难地想要坐直身子。那原本整洁的衣衫此刻已变得皱巴巴的,领口敞开着,头发也有些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他伸手去整理衣衫,却因着浓重的醉意,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动作显得极为笨拙,一不小心还差点把桌上的酒杯碰倒。

“什么冰儿雪儿的,我的好大哥,我是你二弟慕容浊啊。” 雪儿心中一惊,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不动声色地说着,同时快速地向任冰连眨了几下眼睛,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暗示,试图唤醒任冰的理智,让他意识到此时的情境。

然而,任冰此时显然已是酩酊大醉,眼神迷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他全然不顾雪儿的暗示,双手猛地向前一伸,一把将雪儿紧紧地搂进怀里,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我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任冰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打湿了雪儿的肩头。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思念的宣泄,双臂越收越紧,仿佛害怕一松手,雪儿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她能感受到任冰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服,听到他那声声悲切的呼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她的双手微微抬起,手指蜷缩,几近触碰到任冰的胸膛时,却又停顿了一下。

最终,轻轻地落在了任冰的后背上,手指透过衣衫,能感受到他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身躯。

她的手掌缓缓摩挲着,动作轻柔而舒缓,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雪儿微微仰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疼惜,看着任冰那近乎失控的模样,轻声说道:“好大哥,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她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耳畔,带着一种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你瞧你,今日喝得太多了,这副模样若是被旁人看到,定会笑话的。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雪儿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边说边迅速拿起桌上的佩剑,熟练地将其挂在腰间。

她微微侧身,右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任冰的腰身,试图撑起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左手则伸出去拨开挡在面前的凳子,准备扶着他向外走去。

“哎哟,二位慕容公子,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又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雪儿的身体瞬间一僵,握着佩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心中暗叫不好。

她扭头望去,只见穿梭门门主凌霜带着她的几个门徒正朝着这边大步走来。

凌霜依旧是那副干练的模样,身着一袭紧身黑衣,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凌厉。

她的头上,那副造型独特的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线条优美的下巴。

她的眼神明亮而锐利,似笑非笑地看着雪儿和任冰,眼神中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雪儿赶忙在脸上堆起一抹笑意,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故作镇定地回应道:“凌姐姐,好久不见,我大哥跟嫂子吵架,心里烦闷,便借酒浇愁,这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我这做弟弟的,自然不能看着他这样,正打算送他回家好好休息呢。”

任冰听到雪儿所言,尽管脚步踉跄,却还是强撑着站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因醉酒而略显沙哑,但条理清晰:

“凌门主,你来的正好,你给我们评评理。”任冰说着,一把拽住凌霜的手臂,将她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去,身体一个不稳还险些摔倒。

他毫不在意,继续说着,“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她的缘分,始于一场激烈的纷争。我们一起经历了诸多磨难,好几次生死攸关,我们都一起闯了过来。那些日子,虽然时刻伴随着危险与艰辛,但我们相互扶持,彼此陪伴,每一刻都充满了温暖与甜蜜,让我真切地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成为江湖中人人称羡的侠侣,仗剑天涯,永不分离。”

说到此处,任冰停顿了一下,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滴在他略显凌乱的衣襟上。

他用手背抹了抹嘴,继续说道:“然而,突然有一天她却悄无声息的走了,我只想知道,难道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在她眼中竟如此一文不值?我为了她,愿意放弃一切,只愿能时刻守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可她却如此决绝,将我独自抛下,让我陷入无尽的痛苦与迷茫之中。”

任冰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的悲愤之情愈发浓烈,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凌门主,你说,我怎能不心痛?怎能不借这烈酒来麻痹自己,忘却这彻骨的伤痛?”

言罢,任冰猛地转过头,双手紧紧拽住雪儿的手臂,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说,这天下怎会有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她怎么可以如此无情无义,将我所有的付出与深情都弃如敝履?”

雪儿听出了任冰这是在借机指责自己,心中不免气苦,但碍于凌霜在场,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地安慰道:“大哥,您先冷静一下。这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身不由己。但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像她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子,不要也罢。我大哥一表人才,又有侠义心肠,日后肯定能遇到更好的姑娘。”

凌霜坐在对面,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眼神在雪儿和任冰之间来回游移,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哟,慕容二公子,你这大哥看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啊,不过,这男人啊,有时候就是得拿得起放得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

任冰听了雪儿和凌霜的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偏要拿得起,放不下!”言罢,他拿起酒杯,默默地倒满酒,一饮而尽。

“你不走,我可走了。” 雪儿柳眉轻蹙,杏目圆睁,腮帮微微鼓起,带着几分娇嗔与无奈。

她口中说着,转身作势欲走,衣袂随之轻轻飘动,轻盈而又决然。

任冰见状,刚刚还在耍赖的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股子倔强瞬间被心虚所取代,整个人立刻变得 “乖巧” 起来,秒怂得彻底。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醉眼朦胧的模样,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向雪儿伸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快,扶为兄起来。”

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几分讨好与依赖。

雪儿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笑,却又故意板着脸,停顿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拿这个 “兄长” 毫无办法,上前轻轻扶住任冰的胳膊,将他拉了过来。

任冰顺势靠在雪儿身上,嘴里还嘟囔着:“还是兄弟对我好,这世上就你最懂我了。”

雪儿白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呀,少喝点儿酒,下次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可真不管你了。”

任冰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这一幕被凌霜看在眼里,她微微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心想,这慕容兄弟二人的感情倒是深厚,虽时有拌嘴,但关键时刻却又相互扶持,倒也是难得。

雪儿双手稳稳地搀扶着身形摇晃的任冰,微微欠身,脸上满是歉意地对凌霜说道:“凌姐姐,实在对不住,我大哥这副模样,我得先带他回去休息,咱们改日再叙,今日便先告辞了。”

她的声音轻柔而诚恳,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似乎生怕任冰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而此时的任冰,虽然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但还是努力地抬起头,朝着凌霜的方向摆了摆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凌门主,今日对不住啦,没能陪你好好喝上几杯。下次,下次一定找机会,咱们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不醉不归!”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酒气,脸上还挂着一丝傻笑,那副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还在借着酒劲诉说着自己的 “悲惨情史”。

凌霜看着这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二位慕容公子慢走,今日这出戏,倒是让我这旁观者看得津津有味。慕容大公子,你这酒量可得好好练练,下次可别这么轻易就被几杯酒给放倒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眼神却在雪儿和任冰身上来回游走,似乎想要从他们的互动中探寻出更多的秘密。

雪儿听出了凌霜话里有话,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微笑,再次点头示意后,便扶着任冰小心翼翼地往客栈外走去。

任冰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嘟囔着一些旁人听不太清的话语,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雪儿身上,雪儿咬了咬牙,费力地支撑着他,心中暗自祈祷着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摆脱这尴尬又有些危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