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去超市一趟没买到多少新鲜水产,倒是买了不少水果和火锅佐料。
全塞进冰箱洗了把手,从橱柜拿起一把挂面站着等水烧开。
商漓说的不错,他的确只会做简单的米、面、粥,口味勉勉强强能称得上还行。他也知道那孩子言不由心,即便会吐槽却没有不喜欢。所以每每需要做些东西时,秦钰都庆幸商漓不会在他身上出现挑剔的行为。
很快,那卖相……清淡但不失营养的汤面出锅,香气溢出整个厨厅。秦钰尝着味关了火,将锅台擦净。
盛好的两碗面刚放到左手侧的岛台餐桌,就看到推门而入的阮家姐妹。
“哪来的香味,姐姐你闻到了没?”阮青桐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突然顿住脚步。
阮青蒿接过吕修明手中其他的东西,径直朝电梯门走,道:“我上去了,你别磨叽。”
“哦。”
似是习惯,阮青桐耸耸肩将手上东西放在茶几上,一抬眼就与秦钰四目相对。
愣了愣,惊诧道:“我说家里没阿姨哪来的饭香呢,真没看出来,保镖小哥还会做饭呢?”
秦钰摸不清她俩的底细,但光看面相和言语态度也不是心思坏的,扯唇道:“还行,会一点简单的。”
“还有吗?”
“啊?”秦钰被这一问,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了,抱歉刚刚问了医生,他说他不饿,我也不清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没敢做多。”找回头绪秦钰抿抿嘴角,胡乱掰扯。
且慢,什么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呢,真把这里当久居之地了?
这姑娘真挺自来熟,在哪都能泰然处之且没心没肺,现在不仅商漓对她的医术抱有丝丝疑心,他也一样。
“好吧猜到了,那老头年纪大了就不好好吃饭,算了我们待会自己点外卖,”阮青桐叹着气,低头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挑出,指着留下的购物袋道:“保镖小哥,待会记得将这些东西拿到小少爷屋里,两点多我下来开始为他针灸。”
“行,麻烦了。”秦钰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东西,应着。
抬步准备去喊商漓,又被叫住:“还有,保镖小哥……”
秦钰太阳穴突突跳,深吸口气:“青桐小姐,喊我陆左左就行。”
这个称呼一下子就把他的地位降到最低,能喜欢才怪。
阮青桐听着这语气,以为自己话太多惹人不快,连忙道:“sorry,我就是想问商漓少爷他有没有什么基础病?”
秦钰回忆片刻,道:“贫血和头痛算不算?”
“算,是那种偏头痛吗?”
“不是,少爷之前有过主治医师,说是什么紧张性头痛,没大问题。”
阮青桐点点头,若有所思,很快拎着东西离开茶几,边走边道:“好,我知道了,多谢。”
“没事。”
秦钰吁口气加快步子,总算在面没凉前和商漓吃上了热乎饭。
当桌上的机械闹钟“滴答滴答”声响起,商漓盯着那一串串繁杂冗长的比率数字,头也没抬伸手关掉闹钟。
又过了一会,商漓抿唇将算好的数目写下那瞬房门被敲响,朗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Asher,还在休息吗?”
“不在,”商漓这才放下笔,揉了揉略带酸涩的双眼。
而后看向对侧床尾地垫上,低着头不知道玩什么被气得一脸黑线的秦钰,冲他柔声道:“左左,去开门。”
秦钰正死死瞪着黑屏的手机,脑子里正被零零三的话气到咬牙切齿,此刻一听商漓的话连忙起身。
秦钰拉开门,就见那和煦长者冲他微笑:“谢谢。”
还没来得及扬起笑容,看到阮青桐阮青蒿后又愣住:“需要那么多人吗?”
这次是阮青蒿率先开口,恬静的面容上平淡无波:“严格来说,需要的。”
“好,那我不需要出去吧?”
“不用,房间很大啊又不是容不下人,不过针灸时间略长,你要是感觉枯燥也可以出去,毕竟中途不建议开门见风。”
阮青桐笑着,起身走到商漓身前,将那窗户关紧。低头看向商漓,道:“要上厕所吗,时间会有点长哦。”
“刚去过,不用了。”
“行,那你躺床上吧,我先准备针具”
“嗯。”商漓将轮椅摇到床边,伸手示意秦钰把他放到床上。
阮青桐空出一张桌子,将买回来的东西挨个拆开,摆放好。戴口罩戴手套做好一切消毒措施后,将针具摊开再次消毒。俨然像一个小型无菌台,秦钰看得眼花,但也新奇。
十分钟后,这才转头看向秦钰,提醒道:“试一下他的裤子能不能撩到大腿根,不能的话就得脱掉。”
“可以。”十一月份室内早已开了地暖,商漓薄如蚕丝的睡裤轻而易举被撩到腿根堆叠起来,暴露出如凝脂般的白色双腿,以及几处斑驳但密集的淡紫色印迹。
不算很重的颜色,但范围尤为明显。
秦钰:“……”
气氛陷入诡异的静默,他能感觉收回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几分。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啥啥的象征,又何况几人身份还是医生。
他与朗恩不过身前和身后咫尺的距离,秦钰都能感觉那灼热又暗潮涌动的目光狠狠戳在自己脊背上。
阮青桐眉头一挑,没错过秦钰面上的窘迫。久违的震惊过后,凤眼弯了弧度,冲商漓意有所指地揶揄道:
“果然还得是年轻,情难自禁。”
说着,促狭地想冲身侧的阮青蒿笑,却得了个冷眼相对。
秦钰老脸一热,见商漓只一味看天花板置身事外,他也只能面上仍装的云淡风轻,快速退开几人视线范围内。
“姐姐,我好久没施针了,待会记得帮着我点。”
“废话。”
阮青蒿面无表情戴上手套,将一张白花花的巾子铺在床尾,把针具挪了过去。
阮青桐嘿嘿一笑,重新看向商漓,盯着那呼吸频率不稳的胸膛安抚道:“别紧张,不疼。”
“嗯,我知道。”商漓浅浅地吐了口气,声音略带沙哑。
疼痛什么的他也感知不到多少,但心脏仍在怦怦直跳,不能平息。毫无疑问那是对此次针灸结束后的一种期待与忐忑,也是他日思夜想都盼望会成功的执着。
碘伏球在肌肤上落下黄色的晕渍,细长的毫针钻进大腿内侧的肉里,秦钰看着就头皮发麻。
阮青桐却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手中动作重复,一根根扎进不同的部位,延伸到膝盖和小腿,甚至是脚踝。
艾绒放在上面熏蒸,熟悉又不太舒适的味道散开,数量不少挂在针尾,秦钰只觉得惊悚。
许久之后,阮青蒿协助她清掉灰尘,又等了半天才拔下细针。
“好了。”
阮青桐擦去额前的细汗,把他的裤腿放平,这才摘下口罩舒口气。
商漓刚想着支起身子试试感觉,但被阮青蒿制止:“别急着起,躺会等气散开,不用很久,一二十分钟就行,结束后才能大幅度活动,才能开窗通风。”
“哦,好。”商漓又乖乖躺了回去一动不动,在几人收拾东西的间隙又问:“会即刻见效吗?”
“很抱歉不能,”“商漓少爷,针灸是周期较长的治疗方式,症状轻的最短也要一周到两周时间恢复,一开始感受不到起色很正常。”
“是这样啊。行,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Asher,我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喊我们。”
“好,谢谢朗恩叔叔。”
门被掩上,走到电梯门口阮青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商漓口中的“朗恩”二字,确认没听错后,震惊瞪大眸子。
“他喊你朗、恩叔叔?不,怎么个事啊?您背着我们全都把事情告诉他了?”
“我不会这么快告诉他的,不过是坦白了真名,他若是想要调查什么,顺着我的名字自然不难,不想的话说明他对我们的底细并不在意,甚至懒得搭理。很幸运,他是后者,夫人将有更多的时间去完成她要做的事情。”
阮青桐扯扯唇,有些无奈:“虽然不懂您为什么那么自信于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们可是说好了,夫人完成伟业后,我和姐姐不会选择回到王室。”
朗恩看着锃亮的电梯内壁上,折射出几人隐隐的面容,长叹一口气:“夫人所属的王室早已被瓜分的一无所剩,作为旁支也只能用其他手段笼络家产。何况夫人日后不会待在欧洲,身边也不会留有亲眷,不强求别人,哪怕是她的亲生骨肉。”
冷不丁的,阮青桐冷笑几声:
“每每听到这我就来气,据我所知夫人本可以做个纯正的王室公主,偏偏她曾曾祖母的父亲不知道看中了商家祖上的什么能力,鬼迷心窍非要自己女儿与男人联姻,这下好了,不但没处好,还把自己数百年的家业赔了进去。说句难听的,什么狗屁王室,旁支嫡系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群佯装有眼界和思考能力的男人,到最后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换取利益稳固。”
“青桐,人性之复杂不是你意气用事就能断定的了的,温商两家破裂之始连我都尚未在人世,你就——”
“恶人就是恶人,”阮青桐才不听他念经,冷哼:
“反正联姻不是那些女性自愿的,毫无了解可言就把人送了过去,跟买卖有什么区别?您别说教我了,被贩卖的经历我可太熟悉了,我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肮脏事情……算了,懒得喷,叔叔您多惦记着自己要干的事吧,别一整颗心放在夫人的事上,她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该知道她的手段。不说了,我要去洗澡了。”
艾叶的味道太浓郁,阮青桐从小就不喜欢,电梯门一开就飞快跑回房间。
“唉,青桐还是这么嫉恶如仇,我生怕她这顽固的心思会为她带来不好的反响。”
“那您就想错了,叔叔。青桐心思远比我们认为的细腻,只是嫉恶如仇并不是对于任何人的按照想法一概而论,有什么不好的?”阮青蒿却摇摇头反驳,眸中划过些许柔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温声道:“我觉得她说的很对,青桐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