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想休学
床边的人小动作不断,时不时唉声叹气实在扰人休息,商漓默默坐起身,撑在床边看挡住部分光亮的男人。
逆着光线的肤色有点暗,看不清他的面色,只觉得高高大大的男人很有安全感。
也确实,陆左左一向让他有安全感。
抿唇淡笑,突然又看他怔神地起身,看向门口。商漓也顺着那目光扭头,对上推门而入的商振北。
“爸爸?”
商振北跟商梧不同,一身正装没有冷着脸不怒自威的气场,相反,商振北在外始终面容舒缓,看上去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说话。
“好好躺着,没事。”
见床上的人背脊挺得很直,商振北抬手让他放松,门也没掩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垂眸想着什么。
秦钰并不打算离开,因为他知道商振北没有避嫌的打算,也不会有人不知好歹地闯进来。反正他也是只认商漓,好赖话倒不如一起听。
想着他又沿着窗边坐下,看似望着楼下的风光,实则耳朵竖的极尖。
而商漓并没完全放松,稍稍舒了口气,等待一贯先礼后兵的“兴师问罪”。
纵观商振北现在态度缓和,等待会提到该提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气氛尴尬又诡异地沉默,商漓心底有些不耐。
捏着被角,看似无意道:“爸爸……您怎么来了?”
问题足够白痴,倒是符合商振北对他一开始的认知。
“听说你住院了,来看看。”
听商漓问,商振北这才抬眼,比起刚才的不见情绪,此刻多了审视。商振北想从商漓的脸上瞧出些不一样的,比如紧张,心虚,甚至是害怕。但都没有,只有在他说完“来看看”三个字后,骤然露出的吃惊和浅浅笑意。
商振北目光一闪,多了几抹不自在。也是,还是个孩子,藏不住心思。
但想到商梧的模样,商振北眯了眯眼。
眼角多出几道细纹,拧着眉打破商漓面上的欣喜,沉声道:“你哥还没醒,为什么……你知道吗?”
语气生硬,不满的意味听得分明。
商漓揉着指尖,点头:“知道……”
声音发抖,带着紧张。
商振北脸色瞬间难看,一巴掌拍在床栏上,震得铁制栏杆乱颤,咬着腮帮子道:“商漓,他是你哥,你亲哥——!你怎么下得去手的?知不知道手指长的玻璃片嵌进去差点取不出来?万一……我就说万一,偏了点割到大动脉,小梧会没命的!”
商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匆匆抬眼。
即便那不见沧桑的脸绷着,隐忍着勃然大怒,商漓也能感受的到,商振北此刻是实打实的不待见他。
也是,他怎么能比得上商梧,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而已。可他就是想看看,那道貌岸然的“好爸爸”到底要做什么,想要什么?
毕竟有的人,装久了就容易把自己骗进去。
想着,商漓即便恨意滔天,也佯装难过红了眼:“所以爸爸是来指责我的?”
“指责?你倒是可以想的再阴暗点,不如说我来兴师问罪。”商振北冷哼,面上的恼怒显而易见。
“我还以为你和小梧之间,至少有一个拎的清,之前打打闹闹就算了,现在都……见了血!你非要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让人看我们商家的笑话?”
笑话?还少吗?
商漓嗤笑着,阴冷道:
“可拎的清的那人为什么非得是我?商梧给我下毒下药,我不过是告个状您就说我拎不清,他在我生日那天做了什么,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昨天是我招惹他的吗,是我要害他吗?还是您觉得,我只要乖乖听他的话,沦为一个恶心男人的玩物,就不是商家的笑话了?”
商振北似是被这前所未有的态度惊到,愣住半天才不可置信地站起,扬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家里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这是在怪我做不了你的主,才对小梧有如此大的怨气?”
“是,我就是对你有怨恨,”商漓瞪大眼,双目通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敬语什么的不过是装模作样,此刻歇斯底里大喊:
“不喜欢我看不惯我为什么非得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老是在我面前扮演慈父,你不觉得累吗?我最初觉得商梧对我不好,忍忍就过去了,至少我还有家人……后来商梧污蔑我勾引他,勾引他男朋友,你冲我说了什么我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过是你无法扔出去的一个累赘,以前想着你没把我赶出去或许念着一点亲情,可现在我才真正察觉,你也是商梧手中的另一把利刃,想看着我狼狈地死在你们面前而已。”
毫无前兆的怒吼,夹杂着由内而外的委屈突然就爆发,打的秦钰一个措手不及。
商振北比秦钰更懵逼,听着那无凭无据,却又狠狠让他心颤的话,瞬间黑了脸,指着商漓的鼻子吼道:
“商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什么东西都老子给的,真要你死还会给你当便宜爹那么久?还能巴巴地进佳野?你要是离了我商振北的名号,谁管你是死是活!不过发生了点不愉快,心思就那么阴暗揣测你老子?果然跟小梧说的一样,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商漓捂着因太急扯到的伤口,吸口凉气后冷声应着:
“我就是白眼狼,我从来没有感激过你的养育之恩,倒是感谢你们的庇佑,让我活得连正常人都不如。没有你我是进不了佳野,那又如何,烂命一条谁又真的在乎?说我阴暗,怎么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有,商梧可比我下作多了!”
“啪——”
“你有什么资格说小梧,你不配!”
一道极为响亮的耳光,在秦钰猝然睁大的瞳孔中,打在那张苍白虚弱的小脸上。
“商漓——!”
秦钰匆忙去拦,但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商漓挨了一巴掌,又碍于出手就被门口俩人擒的不忿,咬着后槽牙:“商先生,出了那事不是商漓的错,他一个受害者您不去管教自己的长子,要对一个小孩下那么重的手,不合适吧?”
商振北怒不可遏,冷声警告:“合不合适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报警的事我不会找你算账。”
“这件事是商梧的问题,就算商先生……”
“左左,你先出去。”
人到中年,比起商梧的力气只大不小,商漓几乎是整个被掀翻在床另侧,耳鸣阵阵。
脸疼,耳朵疼,嘴角也被牙齿磕的疼,火辣辣的。他还是努力张了张嘴,叮嘱道。
“商漓……”
商漓头也不抬,重复着:“听话,先出去。”
秦钰深深看了眼歪着身子的少年,掐着掌心快步出去。
“舒心了吗,爸爸?”
商漓扒在右侧的床角,手背覆上滚烫的左脸,轻轻刮蹭下,白皙的手背一道红血痕醒目。
他喘了口气,垂眸盯着身下青筋暴起的手背,得逞的快意藏不住。
激怒他,才是最终目的。
“妈妈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轻飘飘的一句低吟,商振北感觉自己整个五脏六腑都要跳了出来,脸色急剧变化,最终比那刺眼的被褥还白。
“你说什么!?”
商漓抬起头,喉咙腥甜咳出一嘴血沫,而后笑着看他,不冷不热。
“你见过你妈了?她果然还活着……你告诉我,她在哪?是不是对你胡说什么了?”
看他一反常态,以为是谁的教唆,态度这才缓和下来轻声诱他说出缘由。
商漓歪头思索着,记起来后笑着道:“我收到了信,署名是妈妈寄来的,说她没办法接我让我再等等。也没跟我胡说,只是说给我留了不少东西而已。”
笑容一派天真,提起母亲羞赧笑着,真像得了什么宝贝。
商振北止住呼吸:“什么……东西?”
恐惧和不安席卷大脑,他做不出思考也没想方设法证实商漓话中的真假。不过他听到过一些风吹草动,这么多年那女人不但命硬没死,还想着从商漓手中捞走那份巨额财产和合同。
绝不可能,那是他们商家的,任何人都夺不走。
“爸爸,”商漓定定捕捉他的目光,不放过任何情绪,突又喃喃道:“妈妈她还活着,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放离开去找妈妈吗?”
泪水打湿眼角,像只小兽可怜兮兮的,期待被放出笼。
听商漓突然说要离开,商振北掩饰掉心中的慌乱,找回理智。
转换了语气,柔声叹道:“小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早就去世了,联系你的那封信不过是个骗子,现在诈骗那么多,别信他们的。而且你妈若是在,又怎么会现在才联系你?”
语速迫切,眼神相比刚刚太过淡定,典型的转移话题。
撒谎。
果然,和他的身世有关。
也多亏了短暂接触过的,布雷恩和阮青桐的眼神语气,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世有点说法,甚至是……玄乎。
商振北不是善于对小辈行恶劣手段的人,顶多在家里象征性行行毫无作用的家法。即便在商漓很厌恶他们的时候,用过应激的手段逼他放自己走,都成功不来。
八岁伤了腿,后来阴郁到想自杀,才有了商梧口中的“偏心”。商漓确信,自己身上有商振北要的东西。
他也顺势软着语气,纠结道:“可信上说……那东西等我过段时间就能得到,大概是一年?两年?还是多少年后?记不得了,也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
每说出半句,商振北的紧锁眉头便深几分。
“很抱歉刚刚对您生气,可我也是太难过了,妈妈说,那是给我的安身立命之物……”
编着说辞,故作哽咽:“我不喜欢哥哥这样对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可以安心地离开漓阳,彻彻底底离开不会在哥哥面前出现。所以爸爸,对不起……”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商振北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妥协着低声道歉:“小漓,是爸爸的错。你与小梧不同,他偏执又一根筋,我只能对你这样冷漠。”
眼见商漓身上气压又开始低迷,再度咬了咬牙,道:“都是爸爸的儿子,商家最大的那家公司,会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划至你名下,以前念你年纪小,便想着等你毕业再说,谁成想现在……倒是阴差阳错。罢了,以后别想着爸爸不喜欢你什么的,爸爸就安心了。”
商漓惊得差点刮伤自己的手,此刻浑身上下都不觉得疼了,双眼亮的可怕。
关于最大公司股份比例,商梧也就只占百分之二十五,一下子就给他百分之二十,可真是舍得。
“谢谢爸爸,是我冲动了。”
商漓赶忙道谢,混血的小脸漂亮异常,又低眉顺眼显得乖巧诚恳。
郁气堵在商振北胸口,无处发泄,想着商梧若是醒来知道,肯定要闹的鸡飞狗跳,头更疼了。
匆匆擦了把鼻尖的汗,说了句到家找律师起草股份转让书,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了,剧情总算回到正轨上了,秦钰,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辅助他治好腿。】
“意思是被我们耽搁的进度,无形之中被推进了?”
商漓和商振北的对话被秦钰听的一清二楚,因为结合世界背景来看,商漓短时间内自食其力拥有财富的机会不大,但若是想要掰倒原主角,只能与他实力相接。
“也算阴差阳错,不然我真没那么多时间陪他白手起家……”
【不是阴差阳错,商漓现在有剧情为他服务,说明在不会ooc的情况下,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影响后面的剧情。也就是说,他的剧情为他赋予了属于原世界的逻辑和大纲。】
【通俗来说,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原作者要表达的后续,也就是……商漓会比之前聪明。】
“原来如此,还真是让人嫉妒昂。”
秦钰叹口气,摒弃男人固有的攀比,压下不爽进屋。
只是一进屋,就听陆左左道:“左左,我想休学。”
秦钰懵了,“为什么?”
“我不想这副模样去学校,我要治腿,我想成为正常人。”
秦钰叹口气,支持:“好,直到你腿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