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与太后早已没有婉转的余地。”林南风将锅里的面盛出来,撒上一点葱花,“我先给娘子送去,待会儿再说,你自己锅里盛。”
也不管话有没有说完,端着面就往后院走。
留在原地的秦砚礼挑了挑眉,还真没想到林南风成亲后居然是这样的,这一幕看多少次都觉得新奇。
从锅里夹了些面条到碗里,抓一点儿砧板上没用完的葱花撒到面上,淋上热汤,囫囵吃了一口,没滋没味!
脑子里还在想着林南风刚才的话。
对啊,和太后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挑唆不挑唆都是一样的。
可他跟帝王之间不一样,起码帝王对他是信任的,否则他不会手握兵权。
或许哪日会不再信任,也会等到太后一党倒下之后,除非帝王认为他比太后更有威胁。
林南风出来时便见到他站在灶房门口发呆,也没管他,径自去盛面出来随意往台阶上一坐,唏哩呼噜吃了口面才感慨道:“孤臣换信任,你是何时想好的?”
秦砚礼吃了口面,含糊道:“一直没再遇到心悦的姑娘,便耽搁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林南风睨他一眼。
生来是皇子,即便没母族没帝皇宠爱,有心人推你往前走的时候,为了活着无可奈何也得往前走,好比登基为傀儡的当今圣上。
秦砚礼的母族虽不争气,但只要是皇子,谁能说他就一定没机会呢?
或许他生来便厌恶你争我夺,早早就想在权利斗争中抽身,否则那时他在林西梦的事情上不会顾虑那样多。
林家这座巍峨大山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对他的冲击必然不小,还有林西梦的死,只会让他更不愿意卷入到这样的局面中。
可他不得不斗,从他接过兵权开始,他该是想好了要走孤臣这条路。
君心难测,谁也不晓得往后他跟皇帝的关系会如何,毕竟林家人的血还未干,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
想为林家人洗雪沉冤,手中便得有权势,否则扳不倒太后一党。
可有了权势也会让帝皇心生忌惮……
“你啊……”哪里是没机会娶妻生子,根本是不得不走孤臣这条路。
言语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说多了矫情,不如什么都不说,一切都在心中。
“说好了,往后给你养老。”林南风轻笑。
秦砚礼眉眼舒展,打趣道:“要是以后你有了孩子……叫我干爹怕是不合适,年岁上来说,我都能当你爷爷了。”
“去你的!”林南风白他一眼。
“说正经的,早上打算去雁城?”秦砚礼三两口将面吃完,幸好盛的不多,林南风煮面的手艺真不咋样,“县令若是不放人,我让季校尉出面帮你作保。”
有季校尉去童大人面前说话,林南风想去雁城不是问题。
“我跟安安方才商量过,等过完中秋再说,可能童大人这两日就能把案子审结了。”林南风面上不自觉染上笑意,“她担心我自个儿去雁城不安全,说跟我一道去,暂缓去京城。”
今晚上遇到她没把握的高手,她着实不放心林南风自己去雁城,哪怕是跟着衡爷一起她也心中难安。
况且有她和自己一道去雁城,迟几日出发应该也是会比衡爷早到。
到时候,他们要秦砚礼分道扬镳,他回京城,他们则去雁城,刚相认没几天想到又要道别,两人心头难免感伤。
在马上征战天下的儿郎见惯生死,再不舍有些话也说不出口,况且连阴阳相隔都跨过来了,暂时离别而已,似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
秦砚礼随意找了个轻松些的话头,“弟妹还没死心要去京城刺杀太后?”
冲后院瞄了一眼,压低嗓音道:“真这么虎?”
别说太后想刺杀他,这些年他何尝不是想弄死太后呢?
不止是他想,皇帝也想!
“她真敢!”林南风说的没半点儿含糊。
秦砚礼斜睨他一眼,这骄傲的语气是要做什么?
不该担心吗?
“今日的黑衣人虽不能肯定是谁的人,但难保不是太后的,这样一个人已经够棘手了,你想想还有其他暗卫,还有禁军。”秦砚礼叹了口气。
斗争到现在,禁军统领的位置几经易主,两边的人来回上阵,如今依然是落在了太后一党的手里。
这还是前几日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和当年的应秋明一样,以为禁军统领是皇上的人,前阵子才发现不对劲,细查之下才知道早已暗中投靠了太后。
此次,他回京城之后,头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将禁军统领拉下马。要不然顾十安真到宫里干大事儿,倘若事迹败露,有禁军统领帮忙遮掩接应会好很多。
“我拦不住她,也不想拦。”大不了一起死,林南风想的很明白。
他只是想在冒险之前去雁城确定韩宇泽义父的身份。
“往好处想,我并不是当年的我,当年无权无势保不住你家……”秦砚礼哽了一阵,继续道:“今日我必会保全你与弟妹,何况皇帝也会保!”
最想太后一党倒下的莫过于当今圣上,他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如今兵力不分伯仲,但文臣方面始终差强人意。
太后父亲当年步步高升走至首辅,他去之后由儿子坐上这个位置,大多文臣都出自他门下,保皇党可谓是在夹缝中生存。
“放心吧,说不准她还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走出条邪路来。”林南风轻松笑笑,岔开话头道:“中秋到了,让你护卫去买些花灯来,咱把这院子布置布置,好歹是过节,让小北看看我这个当哥哥的……过得不差!”
秦砚礼打量了一下院子,随即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今儿在衙门还信誓旦旦装孝子贤孙,尸骨未寒你就张灯结彩,也不怕让人说闲话传到县令耳中。”
“传不传的日子都要过,童大人即便真知道了,怕也是不会怀疑我动手,我可没去药铺买毒回来。”林南风挑了挑眉,“李氏被定罪是早晚的事,我不过是想让她带林芝走,哪怕死了也不能让她清清白白,得让活着的林修闻他们蒙羞。”
转念一想,“你说林修闻要是知道他娘牵扯到凶案里,他会如何?会相信他娘是清白的据理力争?还是切断与李氏的关系保自己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