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听这位佣人说,但先生支付了她五十年的年薪?”
女人看了机器人一眼,点头:“是的。李嫂……不好意思,我丈夫要我这么称呼她的。”
解释之后,她又继续:“李嫂的使用年限就是50年,所以我丈夫买下她的时候,就已经预存了50年的维修金。”
“每年年末,她会回厂维修,来回运费和维修费用的都是这笔钱。”
沈今茉好奇万分,“可她理解的是发工资?”
女人:“升级硬件软件,清洗和打磨,更换电池,这一切,不就等同于她的工资吗?”
女人回答的时候,眼神却有些古怪,像在疑惑这么明显简单的道理,怎么还有人不知道?
沈今茉:她要是知道,就没原身什么事儿了。
很快,他们都略过了这些尴尬的话题。
沈今茉生硬地问:“除了那个欧洲人,几天之内还有多少人来过?”
机器人回答:“治安厅、执政庭,以及你们。”
沈今茉点点头,递上手环,“加个联系方式,把这几人到来时的画面,都发我一下。”
机器人愣愣,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沈今茉解释:“我得查查他们是真是假。比如执政庭,就跟你家先生没有半点交集,凭什么又为什么要来查?”
她现在平等怀疑最近几天所有关注但如波的人。
因为……就连她和凌煊,也是看到那张名单之后,才临时决定要过来的。
又有什么人,会突然重新调查这件事?
机器人与沈今茉互加联系的时候,凌煊终于进入主题,“听说,你丈夫当时正在构思一个新故事?”
女人点点头,“一个短篇科幻悬疑小说。他当时很激动,觉得那个科幻点一定能获得很多人的共鸣。”
凌煊追问:“具体是什么?”
“不知道。”女人颓丧下去,“这两年来,我很荣幸成为他故事的第一个读者,但在故事成型之前,他希望保持神秘,我希望存有期待,都不会讨论。”
“这一点我没有欺骗你们,之前也有警察和执行队来过,也都调查过,没有结果。”
女人说着,就见沈今茉盯住了机器人,“机器人能留存多久以前的视频?”
女人不知如何回答,机器人自己回应:“理论上永久……如果我的系统没有被重置的话。”
机器人补充完后半句,沈今茉就溜了过去,“所以,李嫂,你有没有被重置系统,你自己不知道?”
机器人看向沈今茉,眼珠和人类无异,神情却比较僵硬,“重置之后的我,并不会知道重置之前的事。”
沈今茉自来熟,直接提出一个关键点:“我先问个问题,半年前,但如波消失的时候,你是否也出现在同样的位置?”
机器人:“在的。”
玻璃打开后,她也跟随太太和其他人走进了玻璃房,只是遵守主人的命令,没有踏足书房的空间。
沈今茉:“当时有没有开启录像功能?”
机器人:“有的。”
沈今茉一拍手:“那就没有重置。”
至少这半年来,没有被重置过。
其他时候,其他记忆,对于目下来讲并不重要。
“那么,麻烦佣人把当时的录像调出来,给我们看看?”沈今茉说完,就见机器人偏头看向女主人。
女人的脸色并不太好,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希望你们能有不一样的发现。”
事实上,当天他们就报了警,提供了往前一星期内,机器人记录下来的所有视频。
包括前一晚的生日晚会,包括当天数次敲响那道隐藏门的过程……
机器人再次开启全息影像,这一回,将画面投在了地板上,比“玻璃幕布”清晰了许多。
视频里的人比较凌乱匆忙,但画面却没有多大抖动,也许对于机器人而言,她是感受不到慌张和害怕的吧。
看得出来,当时的天空是黑的,屋里的灯光是明亮的。
两个工人切割开玻璃,还忍不住抱怨半夜开工的难处,年轻妻子顺口回了一句“给你们加钱”,就冲进了玻璃房里。
机器人是第二个进去的,镜头几乎追着女人的后背。
阳台的灯光,和夜空霓虹提供了足够光线,使画面足够清晰。
但镜头里,只有女人震惊的呼喊,和空荡荡的房间。
不同寻常的是,房间里不仅没有人,还没有开灯。
是妻子冲进去之后才开的灯——而她开的,是桌面的台灯。
凌煊注视着画面一小会儿,突然问:“冒昧问一下,你曾经提供的口供里说,进入这间房后,感觉到气息很陌生……具体什么意思?”
女人看了凌煊一眼,显然没理解为什么这句话有异。
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不怕告诉两位,我丈夫年纪不小了,身上有一股……就是平常人认知的老人味。”
“但那天我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只觉得那股味道很淡,就好像他已经好一阵都没在房间里了。”
沈今茉在旁点头:“有可能!你们进入房间的时候,是没有开灯的,也就是说,夜晚来临之前,这间屋子里就没人了。”
女人似乎没听到过这样的推论,突然激动起来,“那请问……他怎么从屋里不见的?”
“我们住在6楼,他不可能从玻璃这个方向离开!可从正门离开,就一定会被门口的监控拍到!”
他们家宅的大门门铃,还安装了朝外的摄像设备,如果但如波从大门离开,一定会被拍到。
沈今茉也没有答案,虽然她和凌煊前往此处,就已预设这也是一场“神秘消失”。
她把女人再次打量,融合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听说,你病了?”
她怀疑女人会不会有什么妄想症,又或者精神分裂症,其实但如波死在了对方手上,可对方不记得。
女人惨白的脸垂低,好一阵后,才卷起左手袖子。
那里有刀疤,新新旧旧好几处。
最新的,似乎才刚刚长出新皮。
而女人却自嘲般笑了:“也许你们不相信,也许都认为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可这个世上还有一种爱,是灵魂共鸣。”
“他走了,他创造出来的那些世界也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共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