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洞宾馆,四楼408号房间内。
徐墨、赵大明各自躺在床上,看着前边黑白电视上播放的嘉兴新闻。
虽说白天严斌被枪杀,黄品羽的儿子被人杀害,可新闻上却只字未提。
赵大明有些无聊地拿起遥控器,换到中央台,一边开口道:“老弟,这次你玩得有些过火了啊。许书记现在已经知道许苗苗在跟杨宝林谈恋爱……等你回到兰县,许书记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徐墨有些无奈地耸耸肩,道:“哥,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不会用这么损的办法,去逼许书记。”
要是许书记不点头,赵大明这派出所所长,可没能耐跑到嘉兴,来把他提走。
赵大明微微摇头,道:“等回兰县,见到许书记,你低个头,认个错,许书记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嗯!”徐墨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星眸中却流转着思索之色。
“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房门陡然被人敲响。
赵大明浓眉一扬,掀开被子,快速穿上衣物,更是掏出手枪,放在背后,旋即才向着房门口走去。
“谁!”赵大明问道。
“我,张敬涛!”
赵大明眼神一闪,将手枪别在腰后,伸手把房门打开。
看着站在外边的张敬涛,赵大明紧锁着眉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敬涛没回答,迈步就向着房间内走去。
走进房间,张敬涛便看向还躺在床上的徐墨,道:“你倒是还沉得住气啊!”
赵大明关上房门,走到张敬涛旁边,问道,“我说,你大晚上不在家里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睡觉?我特娘的哪有时间睡觉啊!”张敬涛深吸一口气,道:“就在不久前,有一群枪手冲进叶柄阳家里……嘉兴商会六位成员,被乱枪打死。冯三窑运气不错,逃过一劫……现在,整个嘉兴都乱成一团了,周书记都去联系步兵团了。”
赵大明嘴角微微抽搐,道:“你们嘉兴是真乱啊!”
张敬涛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大明,咬着牙,道:“嘉兴之所以这么乱,那就问问这小犊子!”
躺在床上的徐墨,满脸无辜的挺直腰杆,道:“涛哥,这些事情,跟我有啥关系啊?”
“我问你,严斌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张敬涛目露冷厉,死死地盯着徐墨。
“涛哥,你说啥呢?严斌被杀的时候,我还被关在公安局的审讯室呢。”
张敬涛上下打量着徐墨,道:“你知道严斌跟闫局长是什么关系嘛?”
“什么关系?”徐墨顺着张敬涛的话问道。
“他们是远方表亲!这层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算什么特别隐秘的事情。现在,闫局调集嘉兴所有派出所的民警,正全城搜捕凶手……这才几个小时,嘉兴看守所都快关满人了。徐墨,如果严斌的死,跟你有关系,我劝你马上离开嘉兴。”
徐墨双手一摊,苦笑道:“涛哥啊,这里是嘉兴,不是兰县,我在嘉兴哪来那么大的能量?别说找枪手了,就算让我找几个盲流,我也找不到啊!”
“最好是这样!”张敬涛扭头看向赵大明,道:“大明,以咱们的关系,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现在的嘉兴,不管是市委、商圈,还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灰色圈子,都可以用乱成一锅粥来形容,你现在待在嘉兴,很不安全,你们还是今晚离开嘉兴比较好!”
“好!”赵大明没有废话,他相信张敬涛不会故意吓唬自己,便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你们保重吧!”张敬涛抬手拍了拍赵大明肩膀,便迈步向着房间外走去。
等张敬涛离开后,赵大明便对着徐墨说道:“老弟,敬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嘉兴这么乱,咱们还是连夜回兰县吧!”
徐墨掀开被子,快步走到窗口,半眯着眼睛,注视着楼下。
赵大明紧跟上来,问道,“你看什么?”
“哥,涛哥的政治野心太大了!”徐墨表情凝重。
“什么意思?”赵大明微微一愣,有点听不明白徐墨这句话的意思了。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但,今晚上,咱们绝对不能离开嘉兴!”徐墨盯着出现在楼下的身影,心情有些沉重。
正如张敬涛所言,现在的嘉兴很乱,非常乱。
可,既然嘉兴这么乱,张敬涛作为公安局刑侦科的科长,怎么可能还有闲功夫来找自己?
从张敬涛走进房间,话里话外,都是劝说他们马上离开嘉兴……
徐墨虽然不知道张敬涛的想法跟打算,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楼下。
张敬涛走出黄龙洞宾馆,向着停在对面路边的摩托车走去。
陡然,张敬涛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抬头看向宾馆四楼。
眯着眼睛,盯着四楼被窗帘遮挡的玻璃窗。
几秒钟后,张敬涛转身向着停在不远处的摩托车走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坐车摩托车,插上钥匙,踩下离合,拧动油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摩托车向着远处驶去。
开出去两个街口,摩托车停在一条小巷外边。
张敬涛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行人,便向着小巷内走去。
“张科长,怎么样?”
小巷内,一位穿着皮夹克的青年,见张敬涛走来,连忙迎上前去,一边低声道,“赵少可说了,要趁着今晚嘉兴的乱局,把兰县那小瘪三给弄死!”
张敬涛挑了挑眉,目光冷冽的盯着青年,道:“你派人去宾馆那边盯着,今晚上,他们应该会离开嘉兴!”
“那就行、那就行!”迎上张敬涛不善的目光,青年并不在意,笑道:“张科长,你要是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张敬涛喊住青年,道:“除了徐墨,其他人不能动,记住没?”
“张科长,这一点,我就没办法给你保证了。”青年耸耸肩,道:“我是长了眼睛,可我手里的枪,却没有长眼睛。”
张敬涛倏然睁大眼睛,一个箭步蹿出,单手成爪,扣住青年的肩骨,旋即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脖颈上,疼得青年呲牙咧嘴,惨叫连连。
单手扣住青年的后颈部,将他的脸按在墙上,张敬涛表情冷厉,道:“你最好把我的话记清楚,要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记、记住了,张科长,我记住了!”青年倒吸着冷气,连连求饶。
“哼!”
张敬涛冷哼一声,右手用力一甩,将青年狠狠地摔倒在地。
青年挣扎着起身,抬手揉着脖子,脸上却带着看起来有些癫狂的笑容,对着张敬涛竖起大拇指,“张科长不愧是公安局刑侦科的科长,当真是身手了得啊。”
见张敬涛眯起眼睛,青年嘿笑着后退两步,道:“张科长,您老别急眼啊,你的话,我记心上了,你放心,除了徐墨那小瘪三,其他人我保证不会动。”
张敬涛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年,旋即转身,大步向着小巷外走去。
青年盯着张敬涛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夸张,却一丁点笑声都没有,显得非常诡异。
半晌,青年耸耸肩,缩了缩脖子,也向着小巷外走去。
……
嘉兴人民医院。
住院部三楼的走廊上,站满人,一个个都叼着烟,目光凶戾,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病房内,冯三窑胳膊被纱布绑着,面色铁青地半躺在病床上。
冯三窑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争论,由谁去解决黄品羽的时候,一群枪手会突然冲进屋,二话不说,对着他们就是一通扫射。
他冯三窑运气逆天,只是胳膊上中了弹,至于其他人,身子都被打成马蜂窝了。
“找到黄品羽没有?”
冯三窑咬着牙,盯着坐在床边,理着寸发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全身上下透露着精干气质,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涌动着强势霸道的光芒,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听到冯三窑的询问,青年摇摇头,道:“黄品羽被那群东北佬护着,我找不到他在哪儿!”
“废物!”
冯三窑的身子猛地前倾,那没受伤的左臂高高抬起,一耳光扇在青年的脸上,“特娘的,老子好吃好喝养了你们那么多年,现在,你们就连找个人都找不到,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你告诉老子,养你们是不是不如养群狗?”
青年沉默不语,舌头顶着口腔,使得脸颊都微微鼓胀了起来。
“老子要黄品羽的命,你听到没有???”冯三窑状若疯狂的怒吼道。
“老板,你放心,只要黄品羽还在嘉兴,我保证天亮前找到他!”青年声音略显沙哑道。
冯三窑眯着眼睛,盯着青年,咬着牙,道:“老子就再信你一次。只要你把黄品羽找出来,老子还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可要是天亮后还找不到黄品羽,你特娘的给老子滚回山里去。”
“老板,我留十个人在这里保护你!”
青年站起身来,走到床头,从腰间拔出手枪,塞进枕头下边,压低声音,道:“老板,这个你留着防身!”
冯三窑沉着脸点点头。
“老板,那我就先走了!”
“滚吧!”
青年挺直腰杆,转身向着病房外走去。
走出病房后,过道当中所有混子,齐刷刷的看向青年。
青年抬手揉了揉有些红肿起来的脸颊,嗤笑一声,旋即开口道:“留十个人在这里保护老板,其他人都去找那群东北佬,天亮前,我要黄品羽出现在我面前。”
“是,六哥!!”
齐刷刷的回答,震耳欲聋。
青年缩了缩脖子,抬手将衣领立了起来,大步向着楼梯口走去。
与此同时。
嘉兴郊外的染布厂,黄品羽寒着脸坐在办公室里边。
那穿着厚棉袄,脸上布满疤痕的青年,咧着嘴,那两排黑黄的牙齿,格外的显眼。
“黄老板,现在嘉兴黑白两道都在找我们……你说,这事情,是谁在背后搞鬼呢?”阿朝虽然脸上笑容灿烂,可那双三角眼当中却流窜着凶厉。
黄品羽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整理思绪……
那群冲到叶柄阳家里的枪手,并不是黄品羽的人。
“到底是谁!”黄品羽低声自语,一件件事情不断发生,逼得他们嘉兴帮四分五裂,死伤惨重。
正常来说,最终受益者,就是主导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
可!
黄品羽想不出,最后谁会是受益者。
那个兰县来的徐墨?
不太可能!
先不说他在嘉兴有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就算嘉兴帮所有人都死了,遗留下来的生意,也不可能落到徐墨这个外地人手里。
那么,是那群在嘉兴搞企业的外地佬?
也不太可能。
这几年,那群外地佬虽然养了一些打手,可那都是一群怂包。
再者,作为商人,没有傻叉会直接用枪来解决问题。
真当嘉兴市委的领导干部是白痴嘛?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定发展的嘉兴,而不是动不动就发生枪击案的嘉兴。
黄品羽只感觉有一层迷雾,将他们笼罩……
“阿朝,能不能把冯三窑约过来,让我跟他谈谈?”黄品羽睁开眼,皱着眉问道。
阿朝眨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抬手扣了扣耳朵,道:“黄老板,你确定你没说错?难道是我忘记告诉你,现在冯三窑养的那条‘狗’,正满嘉兴的找咱们嘛?那条‘狗’可凶的狠,你信不信,只要你一露面,他就会咬断你脖子。”
“所以,黄老板,你要不要组织下语言,重新说说?”阿朝咧着嘴,笑问道。
黄品羽有些头疼的抬手揉着眉心,道:“那群枪手,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黄老板,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阿朝耸耸肩,道:“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弄死冯三窑,只要他死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黄品羽沉默不语。
冯三窑在嘉兴的能量很大,尤其是黑劣关系网。
想要在这时候杀掉冯三窑,几乎没有可能。
再者。
黄品羽真不愿意把事情继续闹大。
“阿朝,陪我去公安局!”黄品羽抬头看向阿朝,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能救咱们的,只有人民警察了!”
阿朝耸耸肩,笑道:“黄老板,人民警察能够救你这位大老板,却救不了我们这些社会残渣。当然,你是老板,你说啥就是啥,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跟路线,确保你能够顺利进入公安局!”
言罢,阿朝便转身向着办公室外走去。
晚上九点一刻,阿朝很难得的脱掉那件又脏又臭的厚棉袄,换了一件夹克衫。
“黄老板,可以出发了!”
阿朝将一条面巾递给黄品羽,道:“黄老板,把你脸挡一下!”
“好!”
黄品羽接过面巾,套在脑袋上。
阿朝同样戴上了面巾。
俩人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五辆摩托车停在门口处,每辆摩托车上都坐着俩人,骑车的跟阿朝穿着一模一样的夹克衫,戴着脸巾。
另外四个坐在后边的,衣服款式跟黄品羽差不多。
阿朝大步走上前,骑上一辆摩托车,看向黄品羽,道:“黄老板,上车吧!”
黄品羽点点头,快步跑上前去,坐到阿朝后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轰隆隆!!!”
五辆摩托车同时发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回荡在厂房内。
一辆辆摩托车驶出厂房,向着不同方向看去。
黄品羽半眯睁眼睛,留意着道路两边。
没多久,摩托车就驶入嘉兴市内。
九点多的嘉兴市区,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
因为之前的严打,市区里边歌舞厅、录像厅都关着门。
在摩托车开到街道拐角的时候,一张长板凳陡然映入黄品羽眼中。
“嘭!!!”
长板凳狠狠地砸在摩托车的车头。
阿朝瞳孔猛地收缩,即便他极力稳住车头,可车身依然剧烈摇晃,下一瞬摔翻在地。
黄品羽跟阿朝都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黄品羽只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尤其是左臂,更是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阿朝挣扎着起身,盯着远处跑来的十多道身影,抬手拔掉头上面巾,扭头对着黄品羽咧嘴一笑,“黄老板,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言罢,阿朝掏出手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向着俩人冲来的十几位刀手,全都趴倒在地,其中三人中枪,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枪声一响。
距离此地不远的公安局,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七八位公安,携带着枪械,或骑着摩托车,或骑着自行车,赶往这边。
阿朝面露疯狂,在子弹打光后,不退反进,单枪匹马,向着那群刀手冲去。
黄品羽全身颤抖,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眸中布满惊悚。
望着嗷嗷怪叫,冲向那群刀手的阿朝,黄品羽暗骂一声,旋即强撑起身子,向着公安局方向跌跌撞撞跑去。
阿朝睁大眼睛,盯着率先冲上来的刀手,右手高抬,抵挡斩来的铁刀。
“哐呛!”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那刀手表情一滞,看着阿朝右手臂,只见那被铁刀划破的袖子里边,居然藏着一块钢板。
容不得多想,刀手目露凶光,看向阿朝的脖子。
你胳膊能藏钢板,脖子总没有了吧?
可,就在刀手改变刀势的瞬间,阿朝就好似猴子般,窜到他跟前,两根手指狠狠地刺向对方双眼,同时猛地一个提膝,踹向对方的裆部。
下一瞬,刀手面容扭曲,因为疼痛而倒吸冷气。
“噗!!!”
两根手指刺入刀手双眼,硬生生将眼珠子扣了出去。
阿朝脸上笑容更加疯狂了,居然将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嗦了起来,惊得其他刀手脸色骤变,不敢上前。
“干死这疯子!”
“公安马上就要来了,快弄死他!”
剩下的刀手,相互打气,扬起铁刀,扑向阿朝。
阿朝哇哇怪叫。
“锵锵锵!!!”
金属碰撞声不断响起。
阿朝脚步踉跄,脑袋上,脸上,脖子上……鲜血喷涌,血肉模糊。
“跑!!”
随着阿朝跌倒在地,鲜血汩汩外涌,那群刀手搀扶中枪的三人,向着远处跑去。
阿朝倒在血泊中,整张脸都被砍烂了,就连一双眼睛……
与此同时。
黄品羽也看到远处驶来的警用摩托车,连忙摘掉脑袋上的脸巾,拼命大喊,“我是黄品羽,救我,快救我!!!”
……
公安局。
值班室。
四位公安,正替黄品羽做着笔录。
此刻,黄品羽脸色煞白如纸,双手捧着白瓷杯,开水的温度,稍稍化解他全身冰冷。
“黄品羽,你有证据证明,那些刀手都是冯三窑的人嘛?”
“有,我有证据。对了,我还要实名举报冯三窑,这些年,他为了扩大生意圈,害死了不少人……”
与此同时。
四楼办公室内,闫国洲寒着脸,翻阅着各个部门提交上来的各种信息资料。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
“进来!”闫国洲头也没抬的开口。
张敬涛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走进办公室,看着正在翻阅文件的闫国洲,道:“闫局,这是刚刚给黄品羽做完的笔录!”
张敬涛将笔录,放到办公桌上。
闫国洲眼皮一抬,看向笔录,旋即伸手,将其拿了起来,仔细翻阅。
半晌。
闫国洲深吸一口气,放下笔录,抬头看向候在那里的张敬涛,冷声道:“黄品羽不认识那群枪手?”
“他是这么说的!”
“张敬涛,你这个刑侦科科长是吃干饭的嘛?他说什么,你就信?没有证据,你就给我去找证据。你是要等着证据找上门来嘛?”闫国洲猛拍桌子,大喊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找证据啊!”
“是,闫局!”张敬涛腰杆一挺,敬了个礼,连忙转身,向着办公室外跑去。
等张敬涛走出办公室,顺带着把房门合上,闫国洲脸上的愤怒陡然内敛消失,皱着眉,拿起另一份笔录。
黄品羽的笔录。
冯三窑的笔录。
黄品羽说不认识那群杀害叶柄阳等人的枪手。
冯三窑说,杀害严斌、黄品羽独子的杀手,他们也不认识。
闫国洲半眯着眼睛,如果黄品羽跟冯三窑都没有说谎,那么,这些事情,就有点儿恐怖了。
暗中有人在推波助澜,让嘉兴的局面变得越来越乱。
那么,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让嘉兴乱起来?
嘉兴局面乱起来,不管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脑壳疼!”闫国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是公安局局长没错,他破案能力也非常强。但,眼下的局面,依然让他有种深陷云里雾里的感觉。
同一时间。
医院住院部。
冯三窑眯着眼睛,盯着刚刚走进来的青年,咬着牙,道:“六子,你是吃屎的嘛?竟然看着黄品羽被公安带走?你现在告诉我,你怎么让黄品羽在天亮前,出现在我面前?”
“老板,你是要黄品羽出现在你面前,还是要他死?”六哥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冯三窑。
冯三窑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我是要他死在我面前,你能办到?”
“老板,我可以让他死!”六哥的声音越加平静。
嗯?
冯三窑面露惊疑的打量着六哥,好似要重新认识他一般,“六子,我是真没看出来,你现在的能耐这么大了嘛?黄品羽在公安局,你都能够弄死他?”
六哥表情不变,道:“只要老板开口,再难的事情,小六都会拼尽全力的去完成!”
“哈哈哈哈!”
听着六哥奉承的话语,冯三窑放肆大笑,道:“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证明这几年,我没白养你!”
冯三窑脸上笑容陡然内敛,盯着六哥,道:“现在,我不想让黄品羽死,我要跟他见一面!”
说着,冯三窑掀开被子,道:“陪我去一趟公安局!”
“是,老板!”
冯三窑不是蠢货,在冷静下来后,便察觉这一系列事情,很不对劲。
所以,他要亲自去跟黄品羽聊聊。
……
黄龙洞宾馆。
徐墨坐在窗边,稍稍侧着脸,通过窗帘缝隙,留意着街上动静。
赵大明开了一天车,确实挺累了,打着哈欠,道:“老弟,这嘉兴比咱们兰县乱太多了啊。”
之前阿朝清空弹夹,那震耳欲聋的枪声,除了聋子,基本上附近所有人都听到了。
“哥,你说现在嘉兴这么乱,谁会是受益者呢?”徐墨随口问道。
赵大明想了想,摇头道,“嘉兴乱,谁也不可能是受益者。当然,嘉兴市委肯定要倒霉。”
“是啊,局面这么乱……等等!”徐墨忽然扭头,看向赵大明,道:“哥,你刚说,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嘉兴市委?”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嘉兴商圈,现在已经不是用乱能够形容了。作为商人,他们居然养着打手,还给配了枪,这是犯了大忌啊。所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嘉兴市委肯定要挨训,甚至有些人的乌纱帽都要丢掉。”
死那么多人,肯定需要人出来顶责,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徐墨豁然起身,眼眸中流窜着精光,喃喃自语,“嘉兴市委要倒霉……嘉兴的枪杀案,肯定会吸引省里的注意力……那,省里为了稳住局面,肯定不会再去调查赵老书记……赵世杰,这一切,都是赵世杰搞出来了?”
徐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赵世杰以出国为理由,把自己的生意全都抛出来当‘诱饵’……不对,还是不对。赵世杰虽然在嘉兴的能量很大,可毕竟已经离开了嘉兴,不可能远程操控着一切。”
“还有人在嘉兴,帮着赵世杰。”
“那个人的能量应该不小。”
“叶柄阳他们被枪杀,警方真的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吗?枪手可不止一人,他们不可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刑侦科!张敬涛!”
赵大明倏然睁大眼睛,看着表情凝重的徐墨,道:“老弟,你可别乱猜测啊,敬涛是什么性格,我还算了解,他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哥,当初我给了张敬涛一个消息,让他可以借机接触到赵老书记……如果他真的去找赵老书记,说不定真会跟赵世杰搞在一起。”
“哥,你仔细想想。在这种情况下,省里边,还有心思去调查赵老书记嘛?”
赵大明眨眨眼,虽然不知道省里为什么要调查赵老师,但,按照徐墨是说法去推测,貌似赵老书记会因此躲过一劫。
徐墨继续说道,“一旦省里放弃对赵老书记的调查,那么,赵世杰就不需要出国了。他作为嘉兴商会的会长,有能力,也有理由,把叶柄阳那些人的生意盘下来。到时候,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赵家父子!”
“如果是寻常人整出这种事情,嘉兴市委领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赵世杰不一样!”
“只要省里放弃对赵老书记的调查,那么,以他父亲对嘉兴官场的影响,任何事情都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大明眉角抽挑,嘀咕道,“这里边,有那么多门门道道嘛?”
徐墨猛地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推断,应该不会错。
“厉害,当真是厉害啊!”徐墨目露佩服,赵世杰现在不在嘉兴,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多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既然赵世杰没有出国打算,那么……”
他就必须要除掉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
难怪张敬涛跑来,让自己连夜离开嘉兴。
“哥,你陪我下去打个电话……子弹,上膛!”徐墨表情凝重的说道。
“好!”
赵大明点点头,拿出手枪,将子弹上膛,并且打开保险扣,随时都能够射击。
身子一转,徐墨大步向着房门口走去。
赵大明紧随其后,右手紧握着手枪,缩进袖口里边。
很快,俩人就来到宾馆一楼台前。
赵大明站在徐墨身边,余光扫视着四周。
徐墨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哪位?”
电话里响起舒大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