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偶这两个字一出来,崔老头的脸色唰的变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村里绝对不可能有皮偶师,那玩意儿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绝迹了!咋可能会跑到这山沟沟来?”
崔老头神情激动,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忍不住地搓着两只手,求助的眼神盯向了胡爷。
“胡爷,你刚才那么说,是吓我的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胡爷面色未变,眼神淡淡地落在了崔老头那双手上。
“老夫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为什么躲到这儿的?”
崔老头一声长叹,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胡爷,不瞒您说,我是从望山楼里逃出来的,侥幸碰见望山楼出了大变故,才又多活了这几十年。”
“变故?”
胡爷的眼神骤然一缩。
“到底咋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我当年出来采药,碰到了一株年份特别好的草药,结果被一长虫守着,我就跟他打起了……”
崔老头告诉我们,他和那长虫打得两败俱伤时,本以为可以趁机拿着草药离开的。
结果倒好,突然冒来一个十来岁的年轻小伙。
然后将他给装进了网兜里。
直接带进了望山楼。
“我亲眼看着那长虫被活剥了皮呀,我真的不想死,就一直想办法逃出来,但他们在装我们的笼子上贴了各种黄符,就连门上都嵌了雷击木。”
崔老头在望山楼足足被关了两年,眼看着不少同类惨遭毒手,也没了生的指望。
偏在那时。
“有人在望山楼里放了炸药,楼里升起了大火,里头那些皮偶师和见不得人的玩意早就被那把大火给烧干净了。”
“我这才跑了出来,打那之后,我再也没听过望山楼的消息。”
崔老头说话,撩起了自己的裤腿,那两条腿上全是被烧伤的痕迹,皮肉皱巴巴的聚成一块。
更让人胆寒的是,他的半边脚掌都被烧没了!
鞋里垫的还是半块木头!
看着他身上的伤疤,一时间让我跟胡爷倒吸口冷气。
与此同时,心里让我担忧起来。
要是没有望山楼的皮偶师,王富贵咋办?
总不能后半辈子都变成这头白狼过吧!
我焦急地看向胡爷,“胡爷,要是望山楼真给毁了,那老王岂不是……”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改朝换代,物是人非。你有啥好怕的?”
胡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事实摆在这,你咋还是一副不争气的样子?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敢再吭声。
崔老头这会儿更是吓得魂都没了。
他盯着地上的水线,一蹦三尺高,转头就要往出跑。
“不行喽,不能继续留在这了,我得走了,胡爷,咱们有缘再见吧!”
崔老头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我定定地看着他那一瘸一拐的模样,忍不住问,“胡爷,咱们就让他这么走了?”
胡爷眼皮都没抬,专心盯着脚下的水线,后头看了看门上挂着的人皮。
“他跑不了,也出不去。”
“水生,你跟老夫进来。”
胡爷说话间打开了门,先我一步走了进去。
他用指头挑着刘大姐的皮,将她脖颈上的勒痕翻了出来。
“这刘大姐当年是被勒死的?”
我疑惑,“不是说制成人皮偶,只能活体扒皮吗?这明显是死后留下的印子啊。”
我说着也去检查那张皮。
可在那人皮反过来的一刹那,我骤然瞪大了眼。
“这怎么伤成这样?”
刘大姐后背的皮已经被抓烂了,沿着脊背的走势,被豁开了一条半指宽的口子!
原本用来支撑人皮的鳐鱼骨更是被生生捏碎了。
脊椎的位置更是凹进去一大块,像是有人把里面的东西取走了。
我心神一震。
从刘大姐回屋,到发出那声惨嚎,最多不过几分钟。
而且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到底是啥东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出这种事来?
扒皮掏骨,还毫无痕迹,神不知鬼不觉溜出了房间?
我转头看着毫无痕迹的屋子,实在是想不通。
胡爷则是沉吟了片刻,转头在屋里扫了一圈。
“她的灵魂,不在屋里了。”
我瞬间收声。
“啥意思?”
“人皮偶,不过是储存灵魂的一个容器,容器破损,里面的东西自然就存不住了。”
胡爷解释完,我只觉得后背发凉。
那到底是个啥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这种事?
我喉咙动了动,背着满屋子的灰尘憋得透不过气。
只得快步出了门,看着外面那灰蒙蒙的天,心中思绪翻涌。
这村子,到底是咋回事啊?
我实在是待不住了,径直出了院门,到村子里转了两圈。
本想着看看村子里都有谁家有跟刘大姐一样的症状。
一抬头就发现不止一家农家乐的门口挂着白幡。
那白幡挂着两条长穗子,中间还绣着我看不懂的黑色经文,也不知是啥字。
更离谱的是,这白幡后头用的底居然是暗红色的!
家里死人挂白幡,我可以理解。
但这红底白面写黑字的,我真是头一回见。
我忙将样式记下来,准备回头告诉胡爷。
扭头就瞧见刚跑出去的崔老头从村子的另一头拐了回来。
他抱着药箱子,那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这老刺猬一看见我,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过来,扯着我的胳膊就往院里跑。
“水生小哥,这咋回事啊,我这都绕了两圈了,咋还出不去啊?”
我眼皮一扯,“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话音还没落,白狼就从屋里探出了头。
它低吼着盯着崔老头身后,眼睛瞪得浑圆。
胡爷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去一趟,怎么还跟了条尾巴回来?”
崔老头被这一句话吓得后背发麻,一个闪身躲到了我身后。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崔老头那声听着都快哭出来了。
他扯着我的衣裳,哆哆嗦嗦地看着胡爷。
“胡爷,救我呀。”
胡爷扫都没扫他一眼,只对着院中道:“来者是客,莫不是阁下不敢出来与老夫相见?”
说话间,院门外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来人是个小姑娘。
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
她穿着跟昨天的老太婆身上一样的绣花短褂,正儿八经地对着胡爷拱手一拜。
“多谢老爷子昨日让路之恩,不过,我不是来找各位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