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山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只是不等阮一发难,姜沉鱼就先开口:“你也不要这样对我师兄说话。”
一方面,她不想让人说阮一的坏话。阮一管着整个山上的人的纪律就已经很难做了,她肯定不能再带头因为这些事情为难阮一啊。
另一方面,她也怕白博被阮一给弄死。
她偏头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大师兄,在山上吃东西确实是我不对,我之后会改正的。”
“但是我和顾谨言已经是夫妻啦,肯定不能分开的。”她摆事实,讲道理,“不过我保证,谈恋爱也不会影响我修行的。”
顾谨言和白博对视一眼,有种三十岁的年纪回到了高中时代,被老师抓到早恋的错觉。
而山上的人却都向姜沉鱼投以了羡慕的眼光。
欲望和感情确实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从而影响修行。
但是,姜沉鱼是个例外。
山上的人都知道姜沉鱼因为执着于对姜家人的感情,愣是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卷成了当下数一数二的术士。
这种坚定不移,始终不会迷失本心的能力还真不是谁都有的。
所以姜沉鱼说这话,他们也都相信。
但阮一从一开始,担心的就不是姜沉鱼的修行。
他上下扫了姜沉鱼一眼,想问顾谨言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她明知前面是火坑,还是要跳下去。
难道顾谨言就不会是第二个姜家人吗?
正在想着,他忽得看见了姜沉鱼的高领毛衣之下,有一抹刺眼的红痕。
刹那间,他只感觉到了自己的脑子“嗡”地响了一声。
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向了姜沉鱼。
在他快到姜沉鱼的面前的时候,顾谨言却自不量力地挡在了姜沉鱼的面前,脸上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淡定:“大师兄,你要做什么?”
可阮一现在已经怒火中烧,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只一掌推开了顾谨言。
顾谨言肉体凡胎哪里是阮一的对手,身子像是一把弓箭似的,撞在了最后面的墙上。
事发突然,姜沉鱼被吓了一跳,连忙要去看顾谨言,谁知道却被阮一伸手拽住了衣领。
往下一扯,更多的痕迹暴露在眼前。
脖子的主人曾经发生过什么,昭然若揭。
“你和他做到哪一步了?”阮一的脸色黑沉沉的,有些可怕。
姜沉鱼也不喜欢阮一突然动手,挥手打掉阮一的手,冷声道:“大师兄,你越界了。”
越界?
“我问一声就是越界,那他恬不知耻对你下手又算什么?”阮一咬牙,质问。
白博在一旁插刀,嗤笑:“算人家两口子感情好呗。”
阮一闻言,顿时双目猩红,伸手又是不遗余力地给了白博一掌。
这一掌和刚刚推开顾谨言的那一巴掌还不同,这分明就是冲着让白博五脏六腑全都震碎去的。
姜沉鱼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大师兄下的手,却也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扯着白博躲开。
那一掌穿过空间,落在不远处的柱子上,茅草屋都塌掉了半截儿。
众人被吓得,纷纷往外跑去,姜沉鱼只能一手拖着白博,又飞速地拽起顾谨言,闪身躲了出去。
与此同时,食堂也轰然倒塌。
白博被吓得有些神情恍惚,但还是不可置信——就只是一巴掌,就把房子都给弄塌了?
这要是落到他的身上……
“大师兄,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姜沉鱼拧眉,恶狠狠地看向阮一,“你是山规执行者,现在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去找师父解释吧。”
说完,就收回视线,公主抱起已经昏迷不醒的顾谨言。
那么大的一条人,被姜沉鱼抱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姜沉鱼却抱得毫不费力,还转头对白博说了一声,“跟我走。”
如果顾谨言朋友受到伤害,那等顾谨言醒来之后肯定又要唠叨了。
白博也回过神来,抓住了姜沉鱼的衣角。
可没走两步,阮一就拦在了姜沉鱼的面前,咽了下口水,像是已经冷静了下来,柔声道:“小师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让开。”姜沉鱼脸上再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面色沉得可怕。
阮一心里一震,却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让开,不然他和姜沉鱼是真的要闹掰了。
本来他今天就是因为姜沉鱼发现了小药瓶的事儿慌了神。
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自圆其说,但姜沉鱼却显然不像是之前那么相信他了。
他正在家里想着良策,又听见手下的徒弟说姜沉鱼的朋友惹到了一言不合就嘎腰子的阮三。
怕姜沉鱼会吃亏,他紧赶慢赶地赶了出来,找到了姜沉鱼,就看见了姜沉鱼和顾谨言的亲密投喂。
再然后又看见他的人被顾谨言给动了,所有情绪交叠,让他有些失控,动了杀心。
也吓到了姜沉鱼。
他懊恼自己不应该在姜沉鱼面前动手,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他只能尽力去补救。
“我是你的大师兄,从小看着你长大,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的。”阮一拔高自己的立意,贬低姜沉鱼的爱情:“顾谨言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可以因为怜悯而救他,但不能因为怜悯而和他在一起。”
姜沉鱼也算是跟着阮一从小长到大,即便他动手推开了顾谨言,她也只是觉得有些生气。
但是当阮一因为白博的两句话就要弄死白博的时候,她才猛地发现一个真相。
自己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阮一。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和阮一掰扯是非曲直,对错底线,她只想先带顾谨言回去,看看顾谨言的状况。
可正当她再次让阮一离开的时候,怀里的顾谨言却微微睁开了眼睛。
像是听到阮一的话后,强撑着醒来似的,气若游丝:“我确实不太明白你们的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和姜沉鱼已经真心相爱,也已经合法领证,合法结婚,你走法律程序,还是别的什么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她都是我的妻子。”
“那我们是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又有什么重要的?”他看着姜沉鱼,竟然弯着眉眼,笑了出来。
如此孱弱的生命,如此虚弱的声音。
但是,他的话,却掷地有声。
姜沉鱼知道,顾谨言看似是在反驳阮一,其实是在劝她,让她不要执着于把他救活这件事。
但是,顾谨言是她的,谁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
病痛不行,天道也不行。
她心里想着,却只露出了一个回应的笑,“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