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很大。
等候在外的岳崇景、百里元坤和郗琰钰的衣衫,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岳崇景和百里元坤也开始留长发了。
因为扎了辫子,头发倒是不会被吹得飞扬。
岳崇景和百里元坤都很担心。
凌靖轩现在是调养回来了。
但如果再来那么一次,绝对是要人命的事儿。
郗琰钰尽管也有点担心,但他不认为儿子会拿凌靖轩的命开玩笑。
凌靖轩可是儿子亲选的双修对象。
以儿子那种表面冷情,实则重义的性格,他不可能去伤害凌靖轩。
三人正胡思乱想呢,入口的闸门打开了。
站在通道外的三人同时做出一个迈步的动作。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凌靖轩双手抱着军用大提包,风一般地跑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惊)急(慌)。
“回车上!马上回上京!
师父!快给我哥打电话!
让他派我的飞机来接!快!”
百里元坤急了:“是不是安安出事了!”
“师叔!上车!”
没有停下来解释,凌靖轩冲过三人的身边,冲到前方的车前。
一手仍是抱着那个手提包,另一手打开车门,迅速上了车。
在他冲过去的时候,岳崇景、百里元坤和郗琰钰都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丝的血腥气。
三人见状也不再耽搁。
郗琰钰冲到入口,去放下闸门。
百里元坤和岳崇景上车。
来时凌靖轩开车,现在他却坐在了后排的位置。
岳崇景坐到了副驾驶,百里元坤挨着凌靖轩坐下,上来就问:
“你抱着什么?”
凌靖轩手慌的拉开被他拉上一半的拉链,再扒拉下他的衣裳和床单。
看到里面的“东西”,百里元坤和岳崇景惊叫一声。
百里元坤直接傻了。
岳崇景一个激灵,脸红脖子粗地从车窗探头出去:
“子翊!快点儿!”
郗琰钰跑过来了,看了眼车内的情况,他拉开驾驶座上车。
三秒钟后,郗琰钰脚步踉跄地从驾驶座上几乎是滚了下来。
岳崇景面色慌乱,连滚带爬地下车,换到驾驶座上。
郗琰钰手脚并用地爬上副驾驶。
两人毫无半分古武大宗师应当具备的冷静淡定。
汽车发动了数次才成功。
岳崇景开车,车辆歪歪扭扭,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向戈壁外开去。
车上,百里元坤声音发颤地在打电话;
郗琰钰声音发颤地在打电话。
躺在军用手提包里的两个孩子,丝毫不受噪音的影响,呼呼沉睡。
两个孩子脸上白乎乎的,也不知气色如何。
况且,脐带还没剪啊!
胎盘还留着呢啊!
孩子的脑袋是那么的小!
这这,这发育成熟了没有啊!
百里元坤、岳崇景、郗琰钰和凌靖轩,绝对在经历一场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慌乱。
百里元坤当年要跟人同归于尽时,都没这么怕过。
那时候,他心里只有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狠绝。
现在,却是手脚发软,头晕目眩。
百里元坤对着电话那头的霍连元吼,老泪都快出来了。
快速交代完霍连元,挂了电话的百里元坤和郗琰钰就开始扒自己身上的长袍。
百里元坤:“怎么办怎么办,脐带没剪会不会有危险啊!
这么冷的天,冻着了怎么办!暖风再开大点!”
唯一还能冷静些的岳崇景把暖风开到最大,不忘提醒:
“我们要去机场,不能让人注意到提包。
也不能让人注意到咱们的慌乱。”
扒长袍的百里元坤和郗琰钰同时顿住。
岳崇景:“咱们先冷静!
新闻上好多弃婴没剪脐带的事,孩子都没事儿。
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孩子带回上京,去医院!
小心别把孩子的头捂着了,憋了气。”
师父这么一说,凌靖轩也勉强恢复了一丢丢冷静,也只有一丢丢。
“不能去医院,师叔,让我哥把医生带到祖宅,要最保险的医生!”
百里元坤又立刻给凌靖宇打电话,丝毫不管对方被他吼得一脸懵,更没有解释的意思。
眼睛不离包里的两个睡得香甜,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凌靖轩也是视线模糊。
“师父刚才提醒的对,不能让军武处注意到咱们的异常。”
他伸手进提包,又意识到自己的手似乎不够暖。
“师叔,您摸摸孩子的手脚,凉不凉。”
百里元坤搓了搓手掌,又哈了哈,双手发颤地伸进提包。
两个孩子,浑身热乎乎的。
即便是隔着一层衣裳和一条床单,也能判断出他们的小手和小脚是暖的。
碰到了两个孩子软乎的小身子,百里元坤的老泪再也没能忍住。
“热的,热乎乎的。可,可孩子,似乎,有点小……”
接着,百里元坤怒极, “……安安这个欠揍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顾不上说,起码留个纸条也行啊!
他就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隐隐的有直升机的声音,岳崇景迅速停车。
郗琰钰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车,朝远处天空已经可见的直升机招手。
此刻的他万分庆幸现在天亮着。
郗龙和郗虎开着从军武处借来的直升机赶过来了。
他们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家主用那样慌乱的口吻说话。
不过之后,负责驾驶直升机的郗龙就非常感谢家主没有告诉他实情。
不然他绝对会把直升机开到阴沟里去,造成某种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车丢到戈壁不要了,四个人上了直升机。
郗龙和郗虎很纳闷凌靖轩怎么没穿外袍,还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模样。
怀里又紧紧抱着一个军用手提包,里面明显是有东西的。
不过两人聪明的没有问。
因为家主、岳大宗师和百里大宗师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升机快开到军用机场时,凌靖轩从提包里抽出他那件皱巴巴的长袍,穿上了。
提包转移到了百里元坤的手上。
军武处表示可以派专机送他们回上京,强自镇定的凌靖轩出面表示,他的私人飞机已经在途中。
他们毕竟不是军人,总是占用军武处的飞机也不好。
军武处能提供军用机场,给他的私人飞机备降就行了。
百里元坤、郗琰钰和岳崇景下了直升机后,上了四郗留在这里的汽车。
凌靖轩这位苦命的爸爸,还得在外与邬栖山、滕苍“周旋”。
天知道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怎样慌乱的心。
终于等到凌靖轩的私人飞机抵达了,凌靖轩用了极大的意志力,继续与邬栖山和滕苍“谈笑风生”。
飞机降落后,还要检查一番,再加油才能再次起飞。
不过百里元坤、郗琰钰和岳崇景很无情地先抛弃了凌靖轩,上飞机等着。
邬栖山自然很关心祁玉玺突然把凌靖轩几人喊来戈壁的用意。
凌靖轩只说了一句:“安安需要我们过来帮个忙。”
凌靖轩明显不想说帮的是什么忙,邬栖山也就不能追问下去。
想也知道,需要凌靖轩、百里元坤、岳崇景和郗琰钰同时出面帮的忙,不会是“小忙”。
飞机终于做好了起飞前的准备。
凌靖轩与邬栖山、滕苍握手道别,快步向飞机走去。
半道上,凌靖轩直接跑了起来,把身后邬栖山与滕苍的探究眼神抛在一旁,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上了飞机,舱内没人,凌靖轩先交代机长,马上走。
又叮嘱两名空乘,不用管他们,也不用过来送食物,随后直奔卧室。
推开门,果然!人都在这儿!
大床上,放着那个军用的大提包。
凌靖轩关了门几步过去,压低声音:“怎么没抱出来?”
三个跪坐在床边,盯着提包内。
百里元坤声音沙哑地说:“不敢动他们。
太小了。你师伯说,怕是早产。”
早产!
凌靖轩脚下一软,险些跪下。
他双腿无力地挪到床边,上床。
郗琰钰的眼角泛红,他想摸摸孩子,又不敢。
怕自己手指上的茧子,弄破了孩子的小嫩皮。
提包内,两个孩子仍在熟睡中,只露出了个小脑袋。
只是单从那两个小脑袋上,就能看出孩子的体型很小。
百里元坤甚至都怀疑两个孩子有没有4斤重!
“我的徒孙……这次遭了大罪了!”
百里元坤擦了下眼角。
他想狠狠打一顿徒弟的屁股,又气恼徒弟敢瞒着他们这么大的事!
又万分心疼,这两个身上还带着明显血迹的孩子,还有那个情况未知的徒弟。
百里元坤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攒着,时不时捏一下。
凌靖轩浑身发软,没力气说话。
就那样扒着提包的边缘,痴痴地看着两个孩子。
他和安安的,孩子。
只看两个孩子,脸上与安安相同位置的朱砂痣,他就知道。
这是他和安安的孩子。
凌靖轩的视野模糊,他低头,额头抵在手背上,呼吸粗重。
郗琰钰扒着提包的另一边。
两个明显刚出生的孩子,让他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就仿佛,是儿子刚出生时的样子。。
他伸手,手指轻颤地在两个孩子的小脸上点了一下。
孩子的颧骨处,都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朱砂痣。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上京(民用)机场。
霍连元和岳思元开着车,已经在停机坪侯着了。
郗琰钰抱着拉上拉链的大提包,快步下了飞机后,大步上车。
11月的天冷得很,凌靖轩四肢僵硬地最后一个爬上车。
门一关,岳崇景就说:“连元,从今天起,祖宅闭门谢客。”
“是,师父。”
百里元坤:“医生找好没有?”
霍连元:“医生已经找好了,是楚姨的老朋友,凌伯伯说信得过。
所有人都在祖宅等着了。”
顿了顿,霍连元还是没忍住问:
“师父、师叔,小师弟那边到底怎么了?”
百里元坤和岳崇景:“别问!”
霍连元:“……”
不过回到祖宅后,霍连元就深深地感激师父和师伯的不说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