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伤残军人回到东京
呜----
一列火车鸣着汽笛,吐着白色烟汽,轰轰轰地慢慢驶离了东京火车站,继续朝着东北方向驶去。
车站出口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照着出站口坑坑洼洼的水。
一些旅客扛着行李,走出站口。
旅客后面,走着十几个伤残士兵,他们每人胸前挂着用一个白布包裹的骨灰盒,从车站出口走了出来。
行人看见,连忙让出路来,远远躲避。
一个伤兵拦住路人:“打扰了,请问,dG医院怎么走?”
“社区没有车接送你们吗?”路人说。
“我们当兵的时候有人送,死了伤了,就没人接了。”伤残兵说。
路人于是装作很同情的样子,“真是不该啊,大不该。你往前走,有一个电车站,你们可以坐电车,直到dG医院。”
伤兵招呼十几个同伴,一起朝电车站走去。
还算运气不错,这些伤兵刚刚走到电车站,电车就开了过来停住。
伤兵们涌向车门。
乘务员大声喊着:先下后上!先下后上!
等乘客下了车,乘务员又跟着大喊,“伤兵先上!伤兵先上!”
伤兵苦涩地对乘务员笑了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
等伤兵都上了车,几个乘客站在车旁,犹豫着要不要上车。缺着胳膊的,断了腿的,头上缠着渗血绷带的伤兵,着实有些恐怖。
“你们上不上?”乘务员问。
几个旅客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起对乘务员摇头。
乘务员摇了一下铃,司机开车起步前行。
“你们从中国回来?”乘务员问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伤兵。
那伤兵点点头。
旁边一个四十岁的妇女道,“你胸前的盒子很沉吧?解下来放在地上,歇歇。”
那伤兵沉默不语。
乘务员对妇女说,“那是骨灰盒,里面不是他亲戚,就是一起去中国的同士。”
妇女不再言语,眼角却冒出眼泪来。
伤兵看了妇女一眼,对妇女流泪感到有些惊讶。
电车在一个站点停了下来。
“只下不上!只下不上!”乘务员跳下车,大声喊道。
“为什么呀?”一个乘客挤上前来。
“车上装着从中国回来的伤兵,还有他们同士的遗骨。”
乘客立即退了出去。
乘务员重新上车,摇了摇铃,司机重新开车前行。
伤兵们木然地看着乘务员,无悲无喜。
到了dG医院站,伤兵们下了车,慢慢走进dG医院的大门。
医院大堂的地下,躺满了刚刚归国的日军伤兵。十几个伤兵见状,无声无息地找地方坐下。
一些伤兵痛得嗷嗷叫唤。新来的伤兵冷漠地看着他们。没人上去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怎么办?伤员实在太多了。”小西医生见佐伯院长从楼梯上走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伊藤医生呢?”佐伯院长问。
小西医生一指,“在那边处置伤员。”
“我给陆军医院打了电话,那边也是人满为患。横滨到了一大船伤兵,全送到东京来了。”佐伯院长一边说,一边朝宋春萍走去。
“伊藤医生!”佐伯院长叫道。
宋春萍抬起头来。
“我建议把有医疗价值的伤员留下,伤轻一点的和没有多少医疗价值的……”宋春萍顿了顿说,“请军队或者妇人会帮忙,送他们回家。”
“只能这样了。”佐伯院长说,“我去给宪兵司令部打电话。”
佐伯院长转身离去。
宋春萍拍了拍一个伤兵的腿问,“有感觉吗?”
伤兵摇了摇头。
杏奈护士突然跑了过来。
“伊藤医生,那边有个伤兵好像……好像死了。”杏奈说。
宋春萍连忙跑过去。
“已经死了。”宋春萍检查了一下伤兵的瞳孔说。“送到太平间去吧。”
杏奈朝两个抬着担架的护士招了招手。
“把他抬到太平间去。”杏奈说。
一个护士道:“他身上还背着骨灰盒呢!”
“记下地址,一起送到太平间去!”宋春萍说。
大厅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
一个穿和服的老太太,搀扶着病重的老头,从大门走进来。
一个断了腿的伤兵,伸手拐杖拦住了他们。
“医院今天不对外看病!快出去!”断腿伤兵说。
“你当了兵就了不起呀?没看见我丈夫病得很重吗?”老太太说。
“你丈夫有流血吗?在哪里呢,让我看看!没有流血的话?就快出去!”断腿伤兵说。
旁边一位伤了胳膊的军官说,“跟他啰嗦什么,拿拐杖把他打出去!”
断腿伤兵扬起拐杖。
老太太看了看断腿伤兵的眼睛。她发现,断腿伤兵的眼睛里冒着火。
老太太害怕了,搀着老头走了出去。
宋春萍看了那对老年夫妇一眼,又把目光投在眼前伤兵腰部的伤口上。她蹲下来,解开伤兵腰上的绷带。
伤兵腰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
杏奈说:“这手术是怎么做的?弄成这个样子?”
伤兵说:“没有医生,是我同士替我包扎的。”
杏奈说:“没有战地医生替你处置?”
伤兵说:“没来得及。”
宋春萍站起身。
伤兵一把抓住宋春萍的手。说道:“医生,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宋春萍看了看伤兵,伤兵满脸渴望。
“把他抬到手术室去!”宋春萍说。
“是!”杏奈说。
宋春萍面对如此凄惨的场景,心中谴责日本军阀,却也无法同情这些蹂躏过中国的普通士兵。
处理完这个腰部伤口溃烂的伤兵,宋春萍就脱下白大褂,直接离开了医院。
因为她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从冢本大佐的汽车底部,取出录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