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听后,再次陷入了沉默,目光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什么,又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他紧紧攥着那枚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古长老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只能默默地等待着,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像是一年般难熬。
过了许久,对方终于有了动作,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简,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后便将其收起。
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古长老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瞬,黑衣人的身形骤然一动,化作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只留下古长老和周围尚未散去的杀意。
古长老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仿佛一尊石像。
直到确认黑衣人已彻底离去,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不敢有片刻耽搁,古长老连忙催动灵力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暗下决心:这辈子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又飞行了数日,朔方国的边界终于遥遥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古长老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心中那股压抑的感觉也渐渐消散。
然而,就在他准备加快速度赶回宗门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终于想起来那黑衣人为何一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此人正是十多年前,和那位大人一起,被左护法塞进黄泉宗的人!
古长老心中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十多年前,那人还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修为低微,毫不起眼。可如今才过了短短十多年,他竟已是金丹期,如此惊人的修炼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加之此人浑身气质变化实在太大,脸上又添了那些狰狞的疤痕,这才导致古长老一开始完全未能将他与当年那个炼气期的小子联系起来。
古长老活了这么久,从未听闻有人能在十年间从炼气期走到金丹期,因此对于此人突飞猛进的修为,只有一个解释:
这小子,怕不是也从一开始就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只是,此人若是真隐瞒了修为,即便能骗过修为不高的左护法,也断不可能瞒过那位大人的眼睛。
古长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几番思索无果之后,他果断从怀中取出一枚传讯玉简,迅速注入灵力,决定将今日之事详尽地告知左护法,然后就让他自己去头疼吧。
……
在古长老紧急联络左护法的同一时刻,龙煜城正独自一人行走在前往莲池洞府的路上。
此时的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再次浮现了那些金色纹路,这些纹路仿佛随着他的呼吸明灭,迫使他不得不放弃用灵力飞遁,转而徒步前行。
龙煜城原本的计划是径直前往莲池洞府,那里是他心中认为最有可能找到师兄的地方。
在一路西行的途中,当他穿过一座修真者城市时,无意间听到了黄泉宗惨遭覆灭的惊人消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毫不犹豫地调整了前行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奔赴黄泉宗。
然而,当他终于抵达曾经的黄泉宗所在之地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黄泉宗所在之地如今已沦为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仿佛被死神的阴影所笼罩。
第一峰至第三峰的表面,更是被高温熔铸成了如镜面般光滑的玻璃质,龙煜城完全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恐怖的火焰,才能在这片大地上留下如此震撼人心的痕迹。
黄泉宗方圆十里之内,竟无一个活人的踪迹,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龙煜城独自站在废墟之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焦虑与不安,如同乌云般笼罩着他的心头。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师兄当时在这里吗?
他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赶往莲池洞府,以确认师兄是否安然无恙。
然而,就在他准备启程离开之际,一道鬼鬼祟祟的遁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迅速隐匿身形,暗中窥视着那遁光的动向,发现其正是朝着此地而来。
从古长老踏入黄泉宗遗址的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便都被龙煜城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当古长老刚一离开地宫,便被早已守候多时的龙煜城擒住。
当从古长老口中得知黄泉宗惨遭灭门,无一活口时,龙煜城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直到当古长老交出那枚承载着黄泉宗所有弟子命运的玉简时,龙煜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枚玉简此刻还在他的手里,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然而,无论他看多少次,玉简之中依旧空空如也,一个名字都没有。
他的名字不在上面是正常的,因为他确实死过一次,早已被名册除名。
然而,师兄的名字却也不在其上……
想到这里,龙煜城的心仿佛被生生挖去了一块,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冷风呼啸着从那个缺口灌进来,带来刺骨的寒意,直抵灵魂深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简的边缘,脑海中浮现出霍御的最后的脸,在义无反顾地把师兄推进空间裂隙中时,龙煜城从未想过这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面。
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龙煜城的心脏。他的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灵力下意识涌动。
金色的纹路在他的皮肤下剧烈游走,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但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师兄在空间裂隙的另一端看着他葬身于雷暴之中时,也是这样的心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