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摇了摇头,冷冷地道:
“老夫没有真正名号,但名号却不少,你问得不合时,恕不答复。”
东方野不由愕然,这算什么话呢?对方既然不愿回答,自己也没非问不可的必要,此北上,目的已达,总算完成了件大事,当下淡淡地一笑道:
“是区区多此一问了!”
石公生摆手道:
“两位都请便吧,老夫要静一静。”
东方野回剑入鞘,双手一拱道:
“区区告辞!”
说完,弹身循原路下峰,仍回半夜前落脚的岭上,露宿过夜,现在剩下的,便是少林之行了。
回想刚才的一幕,对石公生的君子之风,生出无比的敬意,论身手,他确有资格问鼎“血榜”,当然,能否成功尚未定之天,江湖中一山比一山高,能人头上有能人,而最大的问题是田慕嵩的功力,到底有多高?苦无机会见识。
一想到田慕嵩,便想起了被囚在“无双堡”的红颜知已上官凤,她赏识自己于卑微之中,这份感情是十足珍贵的,可以说世上难找。
她父子你还平安。“张铁嘴”曾向自己保证她父女无事,但仍然使人悬心,此番回去,非把她救出虎口不可。
第二天,申牌时分,东方野来到了少林峰。
少林各门大派之首,任何武林人到此,均存几分尊敬之心。东方野自不例外,何况还加上了“一戒和尚”这一层关系,是以在快抵山门之前,便缓下身形。
到了山门外,只见山门大开,却没有人影,照理,山门是该有弟子把守的。当然他不便冒闯,止步出声道:
“有人么?”
连叫三遍,没有回应,想了想,迳自入了山门。
山门到寺门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东方野循着石磴道慢慢行去。一路之上,仍不见有人影,这情况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顾盼间,巍峨雄壮的寺门在望。
突地,两名五旬上下的虎面老人,左右闪出,横拦道中,一持佛门方便铲,一持鹅卵粗细的镔铁禅杖,貌相威严,神仪充足,一望而知是寺中有地位的高僧。
东方野一惊止步,看样子少林寺的确是有事。
四道带煞的炯炯目光,直照在东方野面上,略不稍瞬。
东方野双手一拱,道:
“两位大师请了!”
两虎面老僧齐齐哼了一声,其中持方便铲的道:
“小施主请转吧!”
东方野一怔神,道:
“为什么?”
那持神杖的虎吼道:
“佛门圣地,不容亵渎!”
“区区不懂大师说的是什么?”
“本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区区仍然不懂?”
“施主来此何为?”
“求见掌门方丈!”
那持方便铲的怒哼一声,接上了话:
“除非小施主尽杀本寺三百高手,否则见不得方丈。”
东方野如坠五里雾中,茫然道:
“区区‘青衣修罗东方野’,奉……”
“住口!”
“大师不能客气些么?”
“没什么客气好讲。”
“大师是出家人……”
虎面老僧方便铲一横,大声道:
“拔剑自卫!”
东方野心火直冒,仍念“一戒和尚”的情分,按捺住了,抬眼望去,寺门之外的道边,已排了八名年龄不等的和尚,远远仍可感觉满怀敌意,当下冷声道:
“区区不是来动手的!”
“那来此则甚?”
“只是求见掌门方丈!”
“办不到!”
“区区只是为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否则决无兴致光临宝寺。”
两老僧互望了一眼,那持单杖的道;
“他本人何故不来,而要托小施主?”
东方野又是一愕,“一戒”是少林弃徒,难道寺中早知自己来意,但不可能呀!同时也不必如临大敌?当下困惑地道:
“大师早知区区因何而来么?”
“这话是多余。”
东方野可忍不住了,不屑地道;
“少林执名门正派之牛耳,领袖武林,风范当然是高人一等,贵方丈如不允接见,只消一句话,似乎用不着摆这阵势?”
“不必花言巧语。”
“这岂是花言巧语?”
“如此,本寺掌门方丈不允接见,小施主请便吧!”
东方野无名火高千丈,怒声道:
“如果区区真有意入寺,相信无人能阻。”
两老僧面色俱寒,各摆手中兵器,道:
“试试看?”
东方野委实气对方不过,双掌一扬,一排山劲气,匝地捷出,两老僧连出手的余地都没有,被卷得朝路旁踉跄直退。东方野大步便朝寺门欺去。
暴喝声中,寺门口的八名高手,弹身堵截。
两位虎目老僧,也从后围上。
东方野立定身形道:
“各位是仗势欺人么?”
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白眉老僧,出现寺门。
东方野身形一幌,幽灵似的自人圈中消失,只那么一眨眼工夫,便直逼寺门,兀立白眉老僧身前。
众僧呐喊一声,围向寺门。
东方野不理身后群僧,抱拳向白眉老僧道:
“请问法号上下?”
白眉老僧慑人的目芒,在东方野面上一绕,声如洪钟般的道:
“监寺大悲”
“晚辈东方野!”
“嗯!小施主,少林不可轻侮?”
“晚辈并无此意。”
“小施主意何为?”
“谒见掌门方丈,转达一句话。”
“方丈不见客!”
“晚辈是以礼求见?”
“办不到。”
“看来晚辈只有退下少林峰了……”
“如此最好不过。”
东方野哈哈一笑,道:
“监寺大师,佛门也有不慈悲时!”
“大悲”老脸一变,道:
“对魔障言慈悲将使佛门蒙垢。”
东方野一顿脚道:
“好,‘济慈’老前辈算多此一举。”
说完,转身便走……
“小施主留步!”
红影一闪,“大悲和尚”已截在头里。
东方野冷极地道:
“大师还有话要说么?”
“大悲和尚”白眉连轩,惊疑地道:
“小施主刚才提及‘济慈’……”
“不错!”
“怎么回事?”
“晚辈受托传一句话与贵寺方丈。”
“大悲和尚”合什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何不早说出‘济慈’师叔的法号?”东方野苦苦一笑道:
“贵寺大师们不给晚辈机会。”
“哦!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贵寺似乎发生了……”
“请到客室待茶!”说完,朝众僧一挥手,又道:“你们散去,各守本位,加紧防范,切戒莽撞!”
“遵法渝!”
众僧纷纷散去,东方野随监院“大悲和尚”入寺,一路只见戒备森严,个个神情肃穆,气氛显得无比的紧张。
监院过处,所有弟子均合什为礼。
不久,来到客室,知客僧献上香荼。
“大悲和尚”道:
“小施主宽坐片刻,老衲前去通禀掌门方丈!”
东方野欠身道:
“有劳大师!”
少林寺发生了什么事呢?东方野心里打了个闷葫芦。
不久监寺去而复返,道:
“敝方丈有请!”
“烦大师引领!”
“请!”
转过大雄宝殿,穿越两重院落,来到了方丈室门外,“大悲”恭谨地道:大大
“济慈师叔传话人东方少施主候见!”
“请进!”
“大悲”示意东方野先入,东方野面色一整,举步进入方丈室,“大悲”随后跟进,只见迎面单床上,盘膝坐着一个富相庄严的白眉老僧,双目清澈如水,显然功力已到了返实入虚之境。
东方野恭施一礼,道:
“参见掌门方丈!”
“阿弥陀佛,小施主少礼,请坐!”
“敬谢,晚辈只一句话,说完即便告辞!”
“请讲?”
“济慈老前悲令晚辈专程拜谒,传述一句话……”
“哦!本座在听!”
“济慈前辈说,他业已彻悟!”
少林掌门“宏慈”大师,立即垂眉合什,高宣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济慈师弟竟有了悟登岸之日,愿他迷津返本,明证菩提。”
监寺“大悲”念佛。
禅房中充满了祥和庄严的气氛。
东方野和声道:
“晚辈所传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宏慈大师”轩眉道:
“多谢少施主传言。”
东方野躬身道:
“济慈前辈有恩于晚辈两代,不敢当掌门人的谢字。”
“大悲,请少施主斋堂用斋!”
“谨遵法谕!”
东方野忙道:
“晚辈立即告辞,不打扰清修了。”
“宏慈大师”沉声道:
“如此也好,寺中有事,恐少施主不便。”
东方野乘机道:
“是外敌侵扰么?”
“不错,本门可能要经历一劫!”
“晚辈可以请问么?”
“道消魔长,江湖扰攘何时休,我代本座送少施主,顺便相告事因。”
“遵谕!”
东方野施礼辞出,与“大悲”并肩而行,“大悲”语言沉重地道:
“本寺三日前接获‘岭南三圣’传讯……”
东方野心头一震,栗声道:
“岭南三圣?”
“少施主知道这三个魔头?”
“曾有一面之缘,传讳何为?”
“要敝寺献出三宝。”
“三宝?”
“千年鹤顶红,万年沉香,及三粒大还丹!”
“对方什么意思?”
“可能是配制某种药物。”
东方野立刻想到了“无双堡主”许与三魔的“九叶灵芝果”,可炼制延寿之丹,而丹方早被“乾坤真人”得手,莫非就是为此么?
自己是抄捷径而来的,对方三日前就已传讳,太快了,如果自己所料不差,此讯当然飞鸽所传,由此地的爪牙送上少林,三魔随后赶来,三魔如出面,“乾坤真人”必随行,这倒是个好机会。
自己何不暗中截击,一来报答“一戒和尚”宏恩,消弭少林一次灾劫,二来追出“乾坤真人”了断悬案。
心念之中,道:
“岭南三圣亲自来取么?”
“不,讯中言明,要敝寺派专人送到后峰交付。”
“今天是限期的最后一天?”
“是的!”
“贵寺准备如何应付?”
“为了本派声誉,本门上下致决心宁为玉碎。”
东方野点了点头道:
“听说‘岭南三圣’是毒道圣手,武功也出神入化……”
“大悲”沉重地颔首道:
“是的,但无法顾及了。”
东方野心念数转,突地道:
“晚辈此来,顺便还要办一件事……”
“为什么事?”
“到嵩山后峰采几味药草。”
“哦!”
谈说之间,已来到前院,东方野止步道:
“晚辈有一事之请?”
“少施主说说看?”
“晚辈对山势不熟,可否请派一位寺中熟悉山径的弟子,为晚辈带路?”
大悲疑惑地望了东方野一眼,沉冷着道:
“此时到后峰采药,恐怕无法回头了!”
东方野爽然道:
“无妨,可以露宿!”
“那得备干粮……”
“晚辈备得有。”
“好,少施主稍待片刻。”
“大悲”转身而去,带了一个约五旬的威猛僧人来,道:
“他是本寺三代弟子‘明净’,对本山地形了如指掌,足可供少施主驱策。”说着又转介道:“明净,这位是‘济慈’师祖的至交东主施主。”
“明净和尚”右手持齐眉铁棍,左掌立胸道:
“小僧极愿效劳!”
东方野朝“大悲”拱手致谢,道:
“晚辈就此告辞了!”
“少施主请便。”
东方野在“明净和尚”和带领下,离寺奔向后峰,走了一程,眼看离少林峰远了,才开口道:
“大师你知道‘岭南三圣’与贵寺约定的地点么?”
“明净和尚”惊疑地道:
“知道,少施主要避开么?”
“不,正好相反!”
“少施主何意?”
“大师父想为少林尽些力么?”
“当然,这是小僧本份……”
“那就好了!”说着,自地上拣起一方山石,道:“大师父脱下僧衣,把石头包好,捧在手中……”
“这……为十么?”
“献宝呀!”
“献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