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仙哥这样的人物见面,要顾及形象,骑车费力,难免洒落汗水,弄脏了衣服。
我坐车到达约定地点,看看时间,才六点过十分。
这家私房菜,房间全按水果命名。仙哥定的是荔枝房,看到荔枝,我自然就想起丽枝。
上一次,她约我过她家,跳了一支媚人之舞。其目的,是想邀我合伙,开一家酒吧。
开酒吧可不是小投资,我当然没能力。而丽枝的目的,当然是通过我,让d姐当幕后老板。
这件事,我还没找到合适机会,对d姐细谈。
服务员引导我去荔枝房,途中,我问了情况,知道屋里来了一人。我猜是唐总。推门而入,竟然是仙哥。
见我过去,仙哥起身相迎。他正在泡茶,待我落坐,给我倒了一杯,眼睛明亮:“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我端起茶杯,试了试,空气中弥漫一股清香。温度正好,我饮下一口,让茶汤在喉咙间停留片刻,这才咽下肚腹。
就好像女人与女人不一样一般,茶与茶也是不一样的。仙哥的这款茶,果然是上品。
放下杯子,再一品尝,嘴里有回甘。
我忍不住赞了句:“好茶,好茶。”
仙哥颇为得意,又给我满上一杯:“请人在云南种的,一年也只有七八斤。”
我说:“价格不菲吧。”
仙哥说:“不谈钱,谈钱就变味了。朋友饮茶,讲究心境。氛围好,茶才香。”
我拱了拱手:“果然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仙哥朝墙角一指,说道:“喏,给你和唐总拿了一盒。”
我说:“感谢仙哥,关照贫苦百姓。”
仙哥摆摆手:“你哪都好,就是太作贱自己了。”我望着仙哥,满脸求解答的神态。
仙哥说:“你有你的本事,没必要总站在低处。”
我说:“仙哥这么一说,我隐隐明白了。”
仙哥说:“逢人且说三分话,这种事,在职场上的确太重要了,但你要记住,你是艺术家,而艺术是无价的,你得高傲一些,不能随意赞美夸奖。”
所谓艺术家,其实就是指我写过小说,而且现在仍坚持。我当然知道,写小说离艺术家的路途还差很远。但听完仙哥一席谈,我似乎隐隐觉得,真的是一个艺术家了。
“记住,只有你认定自己是一个艺术家,你创作的作品,才是艺术品。相反,如果你自己都以为只是个码字的,你写出的小说,终究会地摊货。”仙哥端起杯,让我饮茶。
这番话,出自他嘴,的确出乎我意料。
之前的几次接触,我虽觉得此人靠谱,低调务实,尤其对我极为关照。但也仅此而已。
这次,仙哥寥寥数语,真让我感觉到一种高度。我再看他时,目光里明显多了许多钦佩。
正聊着天,唐总来了。仙哥自然又讲了一遍他在云南定制的茶。
唐总尝了一口,连赞三声“好茶”。
仙哥问他好在哪。
唐总脱口而出:“其一,茶具好,是你自带的吧。好茶具,才配得上好茶。其二,色泽好,无一丁点杂质。你看,茶汤澄碧,而且分了层次。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这茶,苦中带香。咽下去,回甘不断,令人回忆无究。”
唐总这番茶论,彻底征服了我,我不禁鼓掌叫好。
仙哥也说:“唐兄不错,对茶道真有研究啊。”
唐总说:“我这点三脚猫工夫,哪称得上研究,平时喝了你的茶,听你讲多了,耳濡目染,会了这么一点,班门弄斧了。”
仙哥说:“可惜了,今天老赵没口福。”
唐总解释道:“嫂子今天不舒服,老赵在家照顾。”
仙哥笑道:“中国好丈夫啊。哈哈哈。”
老赵即指赵总,听了仙哥的话,我才知道,赵总也在邀约之列。只不过,他有事在身,无法前往。
至于“不舒服”,其实是暗语,赵总妻子,亦即我们口中的嫂子,她人到中年,兴致高昂,每周必有一晚,要求赵总陪伴在侧。
赵总在公司应酬本来就多,有时难免要出去“照顾”一下别人,晚上劳心伤神,每每次日上班,必须精疲力尽。
由着赵总,唐总与仙哥,不免笑闹一阵。
又说,还是我好,潇洒自在,不必受人管束,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人生。要不然,到赵总这般年龄,虽然每周只要求交一次作业,但每次作业,量大,花样又多,折腾人啊。
说笑间,服务员端着菜进来。菜不多,却很丰盛。烤羊腿,水煮鳄鱼肉,外加一道空心菜,每人一碗鲍鱼汤。
这一次,仙哥仍旧没喝酒,倒请服务员泡了他带来的茶。
吃到一半,仙哥放下筷子:“这次叫你们过来,有事相商。”
我和唐总静静望着仙哥,等他继续。
仙哥笑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搞点什么吧,让生命丰盈一些。”
唐总说:“搞事,好呀。”
我则双手垂立,听他继续。
仙哥说:“我想弄间工作室,把身边搞艺术的人聚在一起,大家平时有空,可以去工作室喝茶、创作、谈闲天、找灵感,甚至,玩点风月,也未尝不可嘛。”
唐总说:“太好了,天天和生意人混在一起,一身的铜臭味,是该给灵魂洗洗澡了。”
仙哥笑:“洗澡这个词用得好,用得妙。”
“艺术家从哪找呢,可不能太随便,也得志趣相投,和我们理念相符才对,阿谦你说是不是?”唐总讲到最后,把头转向我。
我说:“这个倒简单,咱们事先定个公约,他读了公约,如果能遵守,自然没问题。”
仙哥说:“大家讲得都在理。我的意见是,先找身边人。之后,再慢慢扩大,采取介绍制,就可最大程度,避免老唐所说的问题。”
唐总问:“身边人?我们身边往来的,多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有艺术家么?”
仙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老唐你没来之前,我和阿谦探讨过,咱们啊,千万别妄自菲薄。”
唐总说:“盼解释。”
仙哥环顾一周,朗声笑道:“别的地方先不说,今天这间屋子里,就有三位艺术嘛。”
唐总一听,站起身,左右观瞧,仿佛这屋子里,有什么金屋藏娇的事一般。
仙哥伸手,示意唐总坐下:“阿谦是搞写作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唐总点头。
“他算艺术家,有问题么?”
“没问题。”
“好,我闲时爱拍照,十几年来,也积存了几十万张照片,大小也算得上一个摄影师吧。”
“当然,当然。”唐总满面欢喜。
“老赵今天没来,他毛笔字写得不错。不久前,还加入了市书法家协会,说他是个书法家,没问题吧。”仙哥越说越激动。
唐总听了,频频点头。
“至于你,不是会口技么,算音乐人,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