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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宿,立秋。

“这里怎么会有枫叶?”张日山上前一步,将地上的枯叶捡起。

这似乎就是一片普通的枯叶,只是纹路显得有些迷乱诡谲,张日山突然感到有点头晕。

齐铁嘴也觉得有蹊跷,于是走到张日山身边:“看出什么来了?”

只是还没等张日山回答,齐铁嘴的注意力就已被枫叶全数吸去。

似乎身后已经安静了许久,解九暂时停下了对星空的观察:“八爷?副官?你们在看什么呢?”

解九奇怪着,也走到两人身边,目光却不受控被已经枯黄的枫叶吸引……

“呼……!”

齐铁嘴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脑海中无数记忆飞速后退,越来越多的画面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这是做噩梦了?

刚才那些画面……这是预知梦么?

“七月初八……”

“七月初八!!!”

床头日历上的记录吓了齐铁嘴好大一跳,梦境中的某段画面一下清晰,他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然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院门,丝毫不管此时正孤月高悬。

“砰砰砰!”

“砰砰砰!”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急促的捶门声惊醒,白姨是憋了一肚子火,一脚将睡在旁边的黑背老六踹下床:“还不快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快点给我把人轰走!”

黑背老六也有些烦躁,应声后很快就出去了。

“谁……八爷?”

齐铁嘴也不管黑背老六,径直就冲向熟悉的内室——

果然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你找什么?”黑背老六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今天这神算子疯了不成,一边愠怒,一边赶紧将人抓住询问。

齐铁嘴急得都要吐血了,一把甩掉黑背老六的手:“羽羽走了!”

说完也不管黑背老六惊愕的表情,直直就朝城门赶去。

等等我……

羽羽,等等我……

齐铁嘴喘着粗气,剧烈运动带来的喘息让他的喉咙都涌上了血腥味。他只能在内心不断乞求着,乞求自己所“梦”并非真实,乞求自己还来得及。

可惜对方的速度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赶上的呢?

当他如“梦”中那样,再一次衣衫褴褛地赶到天池时,面前山谷中只剩下雷击后的滔天焰火。

他呆立着,面对着将天空都烧得火红的焰火,滚烫的焰风扑面而来,心中无比惶恐。

直到看到两个人影互相搀扶着从火海中走出,他才发了疯似的冲上前,狠命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

“她呢?!”

“她呢?!”

“羽羽呢——?!”

“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她去哪了——?!!!”

张起灵面如枯槁地站着,任凭齐铁嘴如何大喊大叫,也毫无反应。

“啊……!”

面前人突然蹲下,开始不要命地扇自己耳光、捶打地面。

然而于事无补。

于事无补。

……

齐铁嘴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他呆了半天,才看向床边日历——

七月初八……

还好,还好刚才还是梦。

这次、这次一定不能再慢了。

他想也不想,再次匆匆出门,连柳鸢居也没去,径直出城。

这次他一定要赶在事情发生之前,改变羽羽的结局。

然而太慢了……

凡人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

再一次来到山谷,这次没有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也没有滔天火光。

他仍旧立着,手还保持着向前抓的动作,然而那个身影却已经在目光穿透手指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落进黑洞。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一次、两次、三次……一百次、两百次……

数不清多少次,当齐铁嘴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却不敢看向床边的日历。

房间黑得可怕、安静得死寂。

齐铁嘴坐着,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终于一点一点尝试着转头……

七月初八。

他几乎是瞬间就落下泪,控制不住地蜷成一团,眼泪很快从覆着半张脸的指缝溢出,打湿了寝衣。

月光透过窗户纸,冷冷清清地洒在屋内一角。

惨白一角。

……

(溯源:第一卷第36章)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

张日山抬眼,脑中哄乱一片,只是就如同退潮的海面,那些乱糟糟的思绪似乎都远去了。

他这是……回到了过去?

他终于能够改变未来了?

心中的激动和一种诡异的迫切让他竟然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他看着对面的人,停留在曾为自己带来无穷悔恨的此刻——

他盯着那双黑得泛红的狐狸眼,语气没有一丝一毫停留:“我会跟你走。”

“如果你要离开,我会跟你走。”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只是一愣,很快脸上又扬起一抹疏离的笑——甚至比之从前那次更加疏离:

“我知道了 。”

她如是说,然后平淡补充:“如果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张日山看着对方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并没有当真。

他要直说么?

会把羽羽吓到吗?

会将她推远吗?

张日山看着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忽然一个战栗——

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他拔腿就追,只飞快对门口的张十三吩咐:“照顾好佛爷,我很快回来。”

等等我!

等等……

“嘀嘀——!”

急促的喇叭声突兀响起,迫使张日山不得不停下往前冲的脚步。

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副官,不好意思,您没伤到吧?”司机匆忙从驾驶室出来,战战兢兢地站在一侧询问。

然而他已经听不见了。

“副官?”

“副官?”

“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