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人员特意交代她先不用来,等案情有进展的时候再通知她
冯晚意不疑有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过八点了,为了穿上今天这身高定,她一整天没吃饭,连水都没喝几口,虽然肚子感觉空空的,可心里并不想吃。
想起蹲在她家门口,那个像守门神一样的流浪汉,蓬头垢面,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喊她的名字,她就更加没有胃口。
冯晚意靠在椅背上假寐休息,整个人蔫蔫的,透着疲惫,直到车子进了小区,她才睁开眼,扭过头望向窗外。
越来越近了,那片草地。
黑夜,路灯下,孤零零的朱红色围墙。
好像……仿佛少了些什么。
她打开车窗,不敢置信地望着门前那个角落。
行李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一片被压得东倒西歪的荒草。
冯晚意心狠狠揪起,不住往下沉,一瞬间掉进了深渊里。
这个人,还说什么非她不可,她不原谅他他就不走。
都是屁话!
她不会再信了。
不会再信了。
再也不会。
冯晚意把脸撇到一边,指甲陷进掌心里,强忍着眼眶里即将汹涌而出的那股热潮。
助理明显注意到她不对劲,从副驾驶扭过头问她需不需要在这里陪她一会儿。
冯晚意无声拒绝了。
待车子开进院里停好,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车门,麻利地下车,又重重甩上车门。
她竖起了一道墙,墙内只有她一人。
至于留给外人看的,是另一面。
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狼狈。
她宁愿一个人躲起来偷偷舔舐伤口,也不想被人看见,关心或同情,她都不需要。
她冯晚意就是最潇洒的,就是最洒脱的,一个男人而已,呵……
她冯晚意就是……就是……
突然,迈着大步的身体像被人点了穴道,脚步顿住。
灯……怎么亮着?
厨房里油烟机在响,水龙头的水在哗哗地流,还有汤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冯晚意站在玄关处,迟迟不敢进去,包都忘了挂,也忘记了换鞋,像个被冰封万年的雪雕。
如果走进去,是她的阳光,那她就融化,她愿意。
可如果不是,那就糟糕了,被斧凿刀刻之后,再变成一堆碎冰,永远都无法再完整。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攒够了勇气,终于迈着僵硬的腿,挺直了背,面无表情地往厨房去。
刚刚走到餐厅,就看到厨房玻璃门后,那一团暖光下忙碌的身影。
她呆呆地站着,连怎么呼吸都忘了,满眼都是那个摇头摆尾,骚里骚气,欢快地哼着歌的男人。
她突然笑了。直接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安大少洗菜也能哼着歌呢。
冯晚意想收起笑容,他已经在开染坊了,她不能再给他加料,有些话如果不现在说清楚,那岂不是白闹一场?
可惜,她心情实在是太美丽,好像在黑暗里爬行久了,突然看见了亮光,就再舍不得阖上眼。
直到离得近了,冯晚意才看清安无忧耳朵里塞着耳机,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正在播放音乐。
怪不得又唱又跳的,这么喜庆。
冯晚意哑然失笑,直接给了他一脚,踢到他屁股上,用暴力打断魔法。
安无忧正陶醉呢,被踹得一个激灵,“啊”的一声跳起来,回过头发现是她,立马笑逐颜开,“你回来了。”
他摘下耳机,双手抱胸,脚尖在地上打着节拍,洋洋得意道:“回来得真是时候,今天让你尝尝大厨的手艺。”
这语气,这表情,这番话,自然得就像在等待妻子下班的丈夫。
好像、好像什么矛盾什么分手,通通不存在。
冯晚意不禁有一刹那的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人又破天荒地想出了什么新战略。
冯晚意绷着脸,挑了挑眉,“安总,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是私闯民宅,谁允许你进来的?”
安无忧无所谓地撇撇嘴,丝毫不影响心情,顺手夹起一块翠绿的莴笋递到她嘴边,“尝尝盐味怎么样。”
冯晚意脑子还没转过来,就下意识地张开嘴巴。
安无忧观察着她的反应,又嘚瑟地舀了勺甜汤,喂给她喝,然后问道:“甜不甜?”
冯晚意点头。
“有没有我甜?”安无忧两手放在脸颊边作开花状,还对她眨眼睛,笑意从眼角溢出来,眼下的那颗痣随着动作拉扯变得更加诱惑,简直让她移不开眼。
冯晚意清了清嗓子,“你就这么闲,跑我家当保姆来了?”
安无忧听完这话,立马装聋作哑,摇头晃脑,继续开始忙活,就是不接她这茬。
冯晚意靠墙站着,视线始终定在他身上。
他瘦了,腰间系着的围裙带子收紧,劲瘦的腰肢显得更细,背依然挺阔,肩膀很宽,挽起的衬衫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手腕和手背青筋明显,侧脸的轮廓更加清晰。
那张脸,原本风流俊美,瘦了之后竟多了几分少年气。皮肤冷白变苍白,衬得头发和眉毛都更黑了,整个人看着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她正看得出神,安无忧突然扭过头,笑吟吟道:“别看了,老公随时给你看,现在先去洗手,准备吃饭。”
冯晚意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嘴犟道:“少自作多情了,谁在看你,我是在监督你别浪费食材,哼!”
说完便心虚地转身离开。
安无忧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弯了眼,“真可爱。”
只有两个人的晚餐,也做了五菜一汤。
全都是她爱吃的。
不知怎么,本来觉得已经饿过了,没什么胃口,可自打进门开始,闻到那股饭香,见到想见的那个人,她突然觉得心不再空了,全被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填满。
现在,就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胃,如果胃也被填满,人生就圆满了。
这间厨房,这栋房子,更确切地说——是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承载了她人生的全部。
她已经意识到危险,好像一只脚踏进了悬崖边。
如果不及时收回,等下次暴风雨来临,她将会粉身碎骨。
可如果,她偏偏不信邪呢?再试一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