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画师到赵南星宅院里,画了七八张不同形态的山茶花。
赵南星选了盛放得最灿烂的那张。
画师拿着花样,去了侯府。
赵南星便去了火锅店。
火锅店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日子转眼到初十。
上午,赵南星换上一身淡青色冬装,简单梳了个发髻,便起身走出屋。
侯府管家郑叔一早便等候在侯府门口。
看见赵南星领着人过来,快步迎下去,“赵姑娘,您来了。”
赵南星回头,对王文道:“将贺礼抬进去吧。”
郑叔看见先前夜临送给赵南星的开张贺礼,又全部抬到了门口,心头一慌。
“赵姑娘,这,这都是侯爷送给您的贺礼啊,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
他可知道赵南星在夜临心里的份量,要是夜临知道,他又把送出去的贺礼收了回来,只怕他也不用在侯府当差了。
“郑叔,这怎么能算收回来呢,先前侯爷送我,我收下来了,这东西也就是我的了,今日侯爷生辰,我自然也是要送贺礼的。
我宅院里面又没有这些贺礼更好的东西,我虽是借花献佛,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郑叔竟然无法反驳。
“可,可是……”
赵南星扬起一笑,“别可是了,让人抬进侯府吧。”
郑叔叹气。
侯爷说过今日全听赵姑娘的,他只得言听计从。
“是,老奴领您进府吧。”他挥手,招来两个小厮,“把赵姑娘的贺礼记册。”
“是。”
赵南星跟着郑叔一起步上石阶,“府上有宾客了吗?”
“没有,今日设得是晚宴,要下午才会开始来客,侯爷今早入宫早,陛下给他戴冠封礼,想来下午便能回来。”
赵南星点了点头,走进侯府。
淮北侯府,大得离谱。
府内是她从未见过的壮观巍峨。
琉璃青瓦被大雪覆盖,给这座府邸染了白。
赵南星跟郑叔走到后厨。
厨房里面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她看见厨房备出来一桌的菜,不由想起许府寿宴那日的场景。
只是许府的菜肴,多是稀奇的山珍海味,而侯府的菜肴,看着似乎要简单些。
郑叔在她身旁轻声道,“赵姑娘,你看看这些菜肴,可有需要改动的?”
赵南星一一扫过案板上的菜,“侯爷看过菜单了吗?”
郑叔摇头,“今日侯府的厨子,是陛下派来的御厨,侯爷随意拟了一些菜,没有看过菜单,说是如果您觉得有不妥的地方,依着您的意思改动。”
赵南星惊诧挑眉。
竟然是皇宫的厨子。
可夜临拟定的这些菜肴,竟然比许府的,还要逊色些。
想来以夜临那样的性子,恐怕也只是因为是及冠宴,才不得不设下此宴,就别指望他有多上心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生出一抹细微的变化。
都说淮北侯傲视万物,从不将任何人和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可,回想这些日子来。
他对她,又何止是上心。
她眼眸微变,点了点头,“既然是宫里的御厨,自然不会有不妥,就按着拟定下来的菜单做的。”
“是。”
下午时分,侯府陆续来人。
赵南星看见厨子们已经开始炒菜了,不想在里面被油烟熏臭,便走出了厨房。
“郑叔,宾客来了吗?”
郑叔弯腰步到她面前,“来了很多,都在前院。”
赵南星看着地面干净,抬头看着天际。
雪花一直在纷落,而地面竟然没有积雪。
看来郑叔的管理能力还是挺牛的。
“那我先去花园了。”
她不愿意出现在宾客面前,害怕碰见了许问舟。
唯有进府是路过的那片花园,想来比较清净。
她知道,今日许问舟是肯定来了的,而花园,向来是女子玩乐的地方,而且这么大的雪,应该也没人回去花园。
郑叔点头,“地上湿滑,姑娘当心。”
赵南星点头,提步,去了花园。
一进花园,她就直接走进了假山,靠着假山,看着假山外飘落的大雪。
花园地面的积雪,比别的地方要厚很多。
她想着,在这里堆雪人,应该不错。
忽然,她听见了一声惨叫,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小女孩的哭声。
她正欲迈步出去看看,便听见了让她顿步的话。
“许问雪,你是怎么看耘儿的,竟然让本宫的耘儿摔了。”
“长公主,是我的一时大意,快,快去叫大夫过来。”
许问雪低声下气的语气,让赵南星心里一颤。
她慢慢移动身子,站在假山口,看着回廊上的那一幕。
一名小女孩在地上哇哇大哭。
许问雪蹲在地上,小心安抚着女孩。
而许问雪身旁,站着一名气场强大,面色美艳的妇人。
应该就是许问雪口中的长公主了。
长公主看着许问雪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许问雪想扶起小女孩,女孩不停挣扎,“我不要你扶,我不要你扶,你一身的铜臭味,别碰我。”
许问雪面色瞬间煞白。
长公主却只是讥讽扯了扯唇,对一名丫鬟道。
“将大小姐抱起来。”
逸王大步而来,凝眉瞥了一眼许问雪,不耐烦道:“还不快去拿摔伤药。”
许问雪慌忙起身,“是,妾身这便去。”
见许问雪一离开,长公主便看向逸王“当初便劝过你,一介商贾之女,如何担得上你的王妃,你偏不听,看吧,连个孩子都看顾不好,日后,又如何能替你管理后……”
她顿住了。
逸王半垂眼帘,面上比此刻飘落的雪花还要冷。
“皇姐,当初本王并没有选择。”
“哎,本宫一想到你的王妃是商贾出身,本宫就难受,等事情尘埃落地,将秦氏纳为侧妃吧。”
逸王没有说话。
长公主将小女孩抱过来,“槿宁从宫里回府了吗?”
“回了,只是一回来便说要去寻人,不知道跑哪儿了。”
“走吧,去前院看看。”
赵南星看见逸王和长公主带着奴仆离家,手用力抓着假山的石头。
原来,许问雪的日子,过得这般艰难。
即便高嫁王府,却未曾被人瞧得上,哪怕被当众嘲讽,都不敢流露半点情绪。
赵南星心里酸涩不已。
许问雪这般委屈自己,都是为了许家。
而许问舟,是唯一能让家族脱离商贾之名,步入朝堂的人。
实现阶级的跨越。
他如何能让家族所有努力崩塌,又如何能让他姐姐所受的委屈白费。
原来,从始至终,他根本没有选择,半点选择都没有。
而当初,他却从未想过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