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王略微停顿,又道,“我会向太后说明此事,宫中的流言亦会查清,郡主安心养伤,我先入宫面见陛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不等青城有所反应,他毅然转身离开。
他必须要离开了,她脸颊上起了红晕,眼神迷离,应是开始发热了,需要南棠进来诊脉,而对着她那双眼睛,再不离开,他只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珩王带上秋猎图赶到紫宸殿时,天还未亮,魏帝刚起身。
珩王将武陵王一事禀告给魏帝,魏帝听闻,既震惊又气恼,呵斥道:“这个武陵王,简直胆大妄为,混账至此!朕倒要问问齐邕帝,武陵王为了四猎图如此倒行逆施,究竟是要做什么!”
他说着,瞥了一眼秋猎图,眉头蹙起,“齐邕在大魏潜伏了那么多暗桩,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有损我大魏国威,武陵王毕竟是使臣,若只是因为觊觎秋猎图就被关入武宁司实难服众,还是要想个更合理的说法才是。”
珩王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他道:“对外就说有齐邕的前朝余孽潜伏在翰风堂和劲松堂中,他们刺杀武陵王未遂,为了郡王的安全,让他暂住武宁司,直至他离开大魏。”
这个说法几乎无懈可击,既能解释那些齐邕死士的死因,也能让武陵王进入武宁司这件事情显得合理,这样一来,齐邕使团的人也无话可说,江竹虽知道真相,但以他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什么。
魏帝频频点头,愈发觉得珩王办事妥帖周全,他目光扫过珩王,见珩王眼底血丝遍布,想来是一路疾行,又剿灭齐邕的暗桩,整夜不曾休息,不由夸赞道:“此事你处置妥当,武陵王就暂住武宁司中,待朕与齐邕帝通过信再做计较。”
魏帝又问起裴峥的病情,珩王说裴峥已醒,但郁结于心,引发旧伤,只能卧床休养。
魏帝沉默片刻,道:“卢颉一事,你如何看?”
“太后已令三司会审,想来今日就有结论。可说起来,此案的关键并不在于卢氏父子的供词,而在于卢颉为何能逃跑成功。”
此话一出,魏帝目光阴郁,半晌没有说话。
珩王又道:“臣离开国公府时,半路上遇见了肃王。”
魏帝道:“不错,肃王请旨,要前往襄国公探望,朕准了,说起来,肃王心地仁厚,是重情之人。”
珩王道:“过些日子宫中要祭祀,按礼制,肃王应该在场。”
此言一出,魏帝才惊觉,如此重要之事,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提及,心中渐渐生出些不满,他微微点头,道:“你提醒的是,既如此,那朕便下旨,让肃王回京。”
詹吉进来提醒,上朝的时辰到了,魏帝起身,带着珩王前往立政殿。
进殿的时候,珩王扫视一圈,发现怀王来了,之前因卢颉逃跑被禁足府中的魏正礼竟然也在。
早朝时,大理寺卿贺懋之呈上三司会审的结果。
卢颉身死,三司连夜审了卢定洲,其供词与那日卢颉所言尽数吻合,还供述了卢颉成功逃走的原因。
贺懋之禀报道:“卢定洲说,他将怀王给他写的密信交给了一位叫秦武的客商,并以此威胁怀王,怀王担心此事败露,这才让魏尚书将卢颉放走。”
怀王脸上闪过惊惧之色,伏倒在地:“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绝不会做如此悖逆之事,这分明就是构陷!请父皇明鉴啊!”
魏正礼也赶忙否认,说绝无此事。
魏帝面色阴沉,问:“秦武何在?”
贺懋之道:“大理寺已通缉此人,但暂时没有线索。”
夏阳侯早就获悉大理寺并未从卢颉身上搜出密信,便道:“陛下,卢氏父子本就是阴险狡诈之人,他们自知穷途末路,临死前胡乱攀咬,如此行径,就如当初诬陷裴帅一般啊,陛下万不可受其蒙蔽!陛下试想,太后下了懿旨,三司会审,卢颉若真有密信,为何不公之于众?何故又在审讯前忽然自杀呢,这分明是心虚罢了。”
魏帝一听,沉默不语。
说到底,此事终究没有实证,但珩王的话又在他脑中闪过,他心中难免打鼓,若卢颉所言是真的呢?那怀王的心思就太可怕了。
正想着,中书令虞秉章道:“陛下,可卢颉逃跑一事实在匪夷所思啊。”
魏帝斜睨了一眼刑部尚书魏正礼,沉声道:“魏正礼,你可有话说?”
魏正礼吓得一个哆嗦,立即跪倒在地:“陛下明鉴,微臣只是想用卢颉做诱饵,找出秦武,匆忙之下部署不周,以致人犯逃走,微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呵斥道:“你的确该死,如此要案,竟疏忽至此!”
魏正礼瑟瑟发抖,额角俱是冷汗。
夏阳侯趁机进言道:“陛下,卢颉既已逃脱,却选在太后回宫这日突然出现,借此大做文章,引得全城百姓关注,只怕他和秦武都是受人指使,此人心机深沉,搅弄风云,怕是另有目的啊!”
魏正礼道:“夏阳侯所言极是,卢颉行事乖张无状,如此周密的计划光凭他和秦武是万万无法完成的。”
听闻此言,虞秉章眉心一跳,看向夏阳侯。
果真好手段,一番话就将陛下的注意力从卢颉逃跑成功转到了卢颉是受人指使,接着又提醒陛下这人本事极大,真正目的是构陷怀王,借机生乱。魏帝一向多疑,若将这个人和肃王联系起来,那么整个事件就成了肃王陷害怀王!
果然,魏帝拧眉,面色晦暗不明。
虞秉章忙道:“陛下,如今这些只是猜想,还是要尽快抓捕秦武,才好查明真相。”
魏帝点头,看向珩王,道:“卢颉一案本就由武宁司查办,既如此,继续查便是。”
珩王领旨,又道:“陛下,此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累及整个云中七镇,为尽快肃清余孽,臣斗胆请陛下赐尚方剑。”
此话一出,怀王和夏阳侯俱是一震。
魏帝愣住,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道:“朕准了,一并赐你便宜行事之权。”
说着,他吩咐詹吉去取剑。
詹吉称是,很快去而复返,将手中的宝剑递给珩王,珩王跪接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