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禾本以为,要等到穆若言选定心仪之人后,才会再次与他碰面。
然而,宫中突然传来口谕,宣林熙禾陪同纪濯一同参加第二次宫宴。
宫里的公公前脚刚走,凌霜后脚便匆匆赶到。
“姑娘,为何突然宣你进宫?”凌雪望着公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探头问道。
林熙禾心中同样满是疑惑。
凌霜赶忙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旋即解释道:“是这样的,姑娘与纪大人的婚期,因纪大人彼时不在京城而耽搁了。这些日子,婚期之事依旧毫无动静。陛下体恤纪大人,便准许他以家眷身份,携姑娘一同进宫赴宴。为显重视,还特意派人传了口谕。”
“是纪濯让你来告知我的?”
“正是,姑娘。纪大人深知您进宫多有不妥,当场便婉言推脱,称您前几日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不便外出。可陛下依旧坚持让人传了口谕。”
林熙禾不禁嗤笑一声,心想这萧御乾在纪濯这位心腹大臣即将成婚之际,偏偏派他外出公干,本就行事蹊跷。
满朝文武众多,却唯独选中纪濯,如今更是因此耽误了两人的婚期。如今这般作为,无非是想彰显对纪濯的关切,展现浩荡皇恩,同时也是想继续麻痹纪濯,让他不察觉这次事情是他所为。
“凌雪,回去告诉阿濯,让他提前过来接我,一同入宫。”
“姑娘,您真要去?”凌雪本是打算来劝林熙禾继续装病推脱的。
“都已传下口谕,若不去,说不定会被安上不敬之罪。就让阿濯来接我便是。”
反正如今穆若言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即便他对此有所不满,自己也能以臣子无法抗衡君王为由应对。
第二日,宫宴定在晚上。
下午,纪濯便早早等候在府外。尽管他满心思念,极想见林熙禾一面,但依旧克制,并未贸然进入府中。
此时的他,尚未寻到能与穆若言抗衡的办法,之前送出的书信,一时之间也未得到回应。
听闻纪濯已在外面等候,林熙禾赶忙吩咐凌雪,让她快些为自己梳妆打扮。
待一切妥当,林熙禾走出府门,纪濯见她走来,立刻下车相迎。
当他的目光触及林熙禾时,瞬间被今日她吸引。
只见林熙禾身着一袭白色曳地长裙,裙摆处绣着淡蓝色的鸢尾花,淡雅清新的花色,宛如春日里绽放的精灵,优雅动人。她发髻高耸,一支白玉簪斜插其中,簪身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愈发衬得她气质超凡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阿濯。”林熙禾见纪濯望着自己出了神,轻声唤道。
纪濯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温柔而和煦的笑意,随即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搀扶林熙禾。
林熙禾轻轻扶上纪濯伸出的手,仪态优雅地登上了马车。
马车内,纪濯的目光始终未曾从林熙禾身上移开。
林熙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嗔怪道:“阿濯,你再这么看下去,我脸上怕是要被你看出一个窟窿来了。”
纪濯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虽别过脸去,但很快又忍不住重新将目光投向林熙禾。
眼前这个女子,本该是他的妻子,可如今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让他觉得他们虽近在咫尺,却远隔千里。
“你与我一同出席宫宴,他……会迁怒于你吗?”纪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卑担忧。
林熙禾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声音有些心虚:“不会,他最近没去寻我,那日我们吵了一架,后来便再没见过。”
她想起自己曾为了让纪濯安心,说过穆若言待她极好,可当天就发现了,他还有其他女人。
但这事给纪濯知道了,只会让他担忧,她就也没有多说。
而纪濯从陛下那里得知,大皓有意与北境联姻,陛下属意的人选是两位公主。
纪濯是不愿林熙禾赴宴的,他最担心的却是穆若言不按常理出牌,不顾林熙禾已与他订婚的事实,执意选择林熙禾。
若真如此,他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林熙禾沉默片刻,又轻声说道:“但是,阿濯,我和他之间终究是有约定的。在人前,我们可以装作仍有婚约的样子,可你……不要再对我抱有念想了。也不要为我担心,他不会为难我的。”
她心中清楚,即便穆若言如今心有所属,也未必会轻易放过她。
那个男人向来强势,她不得不与纪濯保持距离。
纪濯不想让林熙禾为难,更不愿成为她的负担,于是压下心中的千言万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心中都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愫。他们克制着想要靠近彼此的冲动,只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此时天色尚早,宫宴的宾客大多还未到场。
马车停在宫门前,两人并未下车,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大多数宾客都已入宫,纪濯才轻轻扶起林熙禾,带她走下马车。
纪濯如今在宫宴上的座位愈发靠前,此次安排竟被置于大臣首位。
“你如今都坐到这儿了?” 林熙禾压低声音,难掩惊讶地问道。
“不过是陛下怕我察觉到害我的人是他,所以刻意施予恩赏。职位虽未变动,却足以让我在朝中再多树不少敌人。” 纪濯对局势洞若观火,好在他后续掩饰得当,才让陛下觉得自己的行径尚未暴露。
“你现在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吧?” 林熙禾的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心疼。
“不艰难,别担心。”
换作平日,纪濯肯定很想揉揉林熙禾的头安抚她,可此刻,他强忍着冲动,只是用饱含温柔的眼神,传递着让她安心的讯息。
林熙禾明白这个话题不宜多谈,转而看向宫宴上的众人,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陛下有意促成两国联姻,心中属意公主。但仅让公主参加,显得我方过于主动。于是下令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前来,以此彰显对北境的重视。不过,这也只是陛下单方面的想法。”
纪濯耐心解释着,说话时,还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林熙禾的表情。
林熙禾只是淡淡地颔首,脸上并无明显情绪波动。
可纪濯记得,她不是说过,与穆若言之间不只是受逼迫吗?怎么对这事没有什么反应?
纪濯看得出林熙禾并不讨厌穆若言,虽说他心里为此有些不是滋味,但相比之下,他更不愿看到林熙禾与自己讨厌的人相处。
没过一会儿,便有大臣主动上前与纪濯攀谈,林熙禾礼貌回应后,便安静地端坐一旁。
这时,负责主持仪式的太监步入场内,刹那间,现场一片寂静。
萧御乾与穆若言一同现身,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声喊道:“陛下驾到,北境陛下驾到。”
台下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齐声道:“参见陛下。”
林熙禾自然也随着纪濯跪地,她垂首未抬眼,却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