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椿这边也不容乐观,她方一站定就低下头掉了两大颗眼泪。
不过这两滴眼泪倒不是被吓出来的,而是被疼出来的。
她锁骨被黑礼帽这一掌劈断了。
其疼痛的程度完全超过了普通人能忍受的极限。
龙椿张开嘴狠狠抽了两口凉气,这才忍住不呻吟出声。
黑礼帽的呼吸也乱了,脸上全然没了方才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一手捂着肩头,眼中寒光毕现。
“我倒小看了你,原以为你这大姐姐的名头是靠着徒子徒孙叫起来的,没想到还真有点底子”
龙椿听不见黑礼帽的话,她血红着眼睛,下巴疼的几乎发颤。
可她却还是忍住疼痛,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你没用枪,就是不打算要我的命,是谁雇你来绑我的?开的什么价?倘或有价,我出三倍”
黑礼帽笑,朗声道:“买主阔的很,只怕你拿不出三倍的价来”
龙椿闻言彻底冷了脸,不再出言示弱。
“那就来”
她横刀于面前,强行无视了锁骨上传来的疼痛。
黑礼帽弯着眼睛点点头。
“好,有血性”
话音落下,两人便又交起手来。
这一次,龙椿的招数已经不能用阴毒来形容了。
她毫不留手,也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只将每一刀当做自己生平最后一刀来挥。
即便疼痛已经使得她面目扭曲,但她的力气却越来越大,仿佛根本没有受伤一般。
黑礼帽几次被她的刀势逼退,竟隐隐有了要被镇压的趋势。
他眯着眼暗道不好,却又在看见龙椿脸上滴下的冷汗后,一笑释然。
他知道,龙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越是势如破竹的挥刀,便会越快走到力竭之境。
最后,黑礼帽身上中了龙椿三刀,龙椿心口被黑礼帽砸下一拳。
黑礼帽身上的三刀都未曾砍到要害,其中最狠的一处也只是砍在了大腿外侧。
可龙椿挨的这一拳却不一样。
被打中的那一瞬,龙椿只觉有人往自己脏腑里砸下了一块石头。
刹那间,她的五脏六腑就都被砸碎了。
她目眦欲裂,一口气始终上不来,等到能呼吸的时候,咽喉中早已蓄满了鲜血。
战至此刻,连续挥刀上百次的龙椿已经完全脱力了。
她双膝跪地以刀撑住上身,想保住最后一点尊严。
可喉咙里的血水来不及等她跪稳,就逼着她呛咳起来。
而这一呛,又险些将她疼死。
断裂的锁骨随着咳嗽的动作反复受到震动,生出疼痛,骨裂的下巴也随着张嘴的姿势二次受创。
龙椿握刀的手已经软了,却仍执拗的不肯脱手。
黑礼帽撕下身上衬衣的一角给自己包扎。
一阵剧痛过后,他又半弯着腿,靠墙看向龙椿。
“你也不必懊恼,这世上能让我吃亏的人不多,你算是个人物了”
一阵咳嗽过后,龙椿身上的汗已经出透流干。
她跪在地上垂着头,额角青筋毕现,胸前起伏不定,是在小口小口的喘息。
许久后,她再度抬起了头,又用尽全身的力气,逼着自己的两条腿站立起来。
她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虽然整个人都拱肩缩背的,但好歹还是站起来了。
黑礼帽见状一愣:“还要来?我可不陪你了,买主要你活着见驾,你死这儿算怎么回事?”
龙椿闻言摇摇头,脑子还停留在黑礼帽的上一句话里。
末了,她用虚弱的气声断断续续道。
“我......动刀......你空手......你才......是个人物......”
黑礼帽一笑,仿佛不可思议。
他伸手摘下礼帽,一张清风明月般的脸便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这人是杏眼长眉鹅蛋脸,眼瞧着是带些女气。
可眼中杀气配上一个高鼻梁,倒又冲淡了阴柔气。
他笑着看向龙椿。
“你倒输得起”
龙椿听不见黑礼帽叹气似得赞誉,只半睁着眼睛看向他,又咕哝道。
“只是......能让我......吃亏的......这世上......一个......也没有......”
等黑礼帽听明白龙椿这句话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龙椿临死反扑,搏命一般抓住了黑礼帽的手腕。
后又手起刀落,狠狠剁下了他的左臂。
这一刀从发生到结束,连两秒钟都不到。
最后,在黑礼帽的惨叫声中。
龙椿握着他的断臂,摇摇晃晃的退了几步。
之后便直直仰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
五月八号,南京阵雨。
龙椿觉得自己是非常耐疼的,从前那些摔摔打打的伤处。
她一向都懒得料理,只任由它们自行恢复。
但这一次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被活活疼醒的。
龙椿在一种剧痛里睁了眼。
她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一位穿着淡紫色洋装的少女。
少女梳着高马尾,手中提着一只用珍珠链做把手的小皮包,肩头罩着一件法式蕾丝披肩。
她站在她面前,姿态娴雅,目光好奇。
而这好奇的目光里,又带着些许鄙夷。
龙椿忍住疼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发觉她此刻正被禁锢在一把电椅之上。
恍惚一瞬后,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濡湿的下半身。
随即便明白了少女眼中的鄙夷从何而来。
原来是因为她被电失禁了。
龙椿叹了口气,决定先将这份难堪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