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壮王 > 第330章 观星论劫 玄牝之门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泉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张悦已沿着青石板路踏入玄妙观。飞檐下的铜铃在海风中轻响,惊起几只栖息在《道德经》石碑上的麻雀。观主李明远身着素色道袍,正跪在三清殿内擦拭铜灯,手中抹布上的“反清复明”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将军此去东瀛,可见到传说中的七海之眼?”李明远起身时,手中多了一盏刻着星图的青铜灯,灯油闪烁着七种颜色,正是张悦在海眼中见过的光色。

张悦凝视着灯中流转的光晕,想起沙滩上那行“归乡者,先破心中之劫”的字迹:“道长早知我会来?”

“昨夜观星,天枢星芒分七岔,正是《洛书》中‘七政归位’之象。”李明远引他到观后竹林,石桌上已摆好泉州特产的铁观音,“明末以来,汉奸之心为何能成主流?将军在东瀛见到的织田氏与德川氏,不正是靠红毛鬼的火器与粮食,收编了百姓的‘求生之心’?”

茶盏碰撞声中,张悦想起在东瀛都司看见的场景:葡萄牙传教士站在城墙上,向百姓抛洒面包,下面跪着的人群中,既有剃发的倭人,也有留着明式发髻的汉人。“洪承畴降清时说‘君恩似海,臣节如山’,转头就为清军草拟《江南平贼檄》。”他抿了口浓茶,苦涩在舌尖蔓延,“所谓汉奸之心,不过是强权下的软骨病,却被清廷当作收揽民心的钥匙。”

李明远突然指向东南海面:“郑成功收复台湾时,靠的是‘海上马车夫’的火器吗?不,是闽南百姓冒死运送的粮草。但后来郑经西征,强行征发民夫,民心便转向施琅——汉奸的土壤,从来都是强权自己种下的。”

竹叶沙沙作响,张悦想起在意识空间见到的清军屠城画面。多尔衮入北京后,一面为崇祯帝发丧收买人心,一面纵容八旗圈地激起民愤,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与织田氏用葡萄牙面包换取信仰如出一辙。“清末李鸿章搞‘洋务运动’,表面学西洋技术,实则用‘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来维系权柄,说到底,还是靠汉奸买办之心支撑危楼。”

“将军可知,泉州曾有位海商叫黄程?”李明远突然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海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海之眼”的位置,“他早年为郑芝龙掌管船队,后来却向清廷告密,导致郑成功的粮船在金门遇袭。汉奸之心的主流,从来不是百姓之过,而是上位者在‘气节’与‘利益’间的选择。”

海风穿过竹林,带来港口的喧嚣。张悦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正是从郑芝龙旧部的船队方向传来——那些船头挂着明郑旗号的船只,昨日还对他的船队冷眼相看,此刻却因分配粮草起了争执。

“分化汉奸,需懂‘玄牝之门’。”李明远指尖划过海图上的“劫眼”标记,“清军入关时,范文程劝多尔衮‘勿杀无辜’,却纵容吴三桂血洗四川,这是用‘汉官治汉民’的幌子,掩盖民族压迫的本质。将军若想破局,便要让汉奸势力内部的‘真汉奸’与‘假归附者’自相残杀。”

张悦忽然想起旗舰上的何斌,那个既为清廷卖命又保留“复明”印记的双面人。“就像东瀛的丰臣氏与德川氏,表面联合抗敌,实则各怀鬼胎。”他叩击石桌,惊飞几只停在灯上的流萤,“我军可扬言拥立朱明后裔,分化投靠清廷的汉将,同时拉拢郑经麾下不满施琅的旧部。”

李明远摇头,灯中七色彩光突然剧烈震荡:“此乃下策。真正的民心分化,不在旗号,而在让百姓看见——跟着汉奸,只能做‘剃发易服’的顺民;跟着归乡者,能重拾被碾碎的文明记忆。”他指向三清殿内的《郑和航海图》,“当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船上带的不是屠刀,是瓷器、茶叶、农书,这才是让四海归心的‘玄牝’。”

谈话间,一名小道士匆匆来报:“观外有位自称‘海上愚公’的老者求见,说有清军密使的消息。”

李明远与张悦对视一眼,前者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怕是清廷的‘以汉制汉’之计来了。将军可记得,在东瀛见到的那支绣着葡萄牙十字的清军?他们正是用红毛火器武装的汉奸部队,名曰‘绿营水师’。”

张悦握紧腰间玉玦,感受着“惧眼”“贪眼”“劫眼”的力量在体内暗涌。当他随小道士来到观前,看见一位断了左臂的老渔民跪在石阶上,袖中露出半幅绣着龙纹的布料——正是旗舰上那面阴阳旗的残片。

“大人,”老渔民抬头时,右眼蒙着皮制眼罩,“小人曾是郑成功麾下的火长(领航员),三个月前被清军抓去给何斌的船队领航。他们明日要在金门岛召开‘汉家盟会’,实则是商议如何将您的船队骗入珠江口的伏击圈。”

海风掀起老渔民的衣襟,张悦看见他胸口刺着“杀鞑复明”的血字,却在字旁刻着一只闭合的眼睛——正是七海之眼中的“民心之眼”。

“金门岛的‘汉家盟会’,”李明远突然低声说道,“怕是清廷让汉奸们演的‘苦肉计’,既要骗百姓,也要骗归乡者。”

张悦扶起老渔民,注意到他断袖处缠着的布条,正是从飞鱼巨兽尸身取下的、绣着郑和宝船的布料。“你可知道,七海之眼的真正力量?”他轻声问道。

老渔民浑浊的眼中突然泛起光彩:“小人在海眼见过,那是无数祖先的亡魂在托举宝船。他们说,只要民心之眼睁开,就算清廷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汉家儿郎回家的路。”

观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三骑快马停在玄妙观前,骑士腰间佩刀的穗子,正是清廷绿营的明黄色。李明远指尖在袖中掐算,青铜灯的七色彩光突然转为血红:“将军,该来的终究来了。”

张悦转身,看见为首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在东瀛都司见过的、盔甲上绣着葡萄牙十字的清军参将。此人胸口的玉玦碎片,分明是从何斌的“劫眼”玉玦上掰下的。

“归乡者大人,”参将抱拳,语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傲慢,“我家主子说了,只要您交出七海之眼的玉玦,便可裂土封王,永镇东南。”

李明远突然轻笑,铜灯的血光映在他脸上:“裂土封王?当年吴三桂也是这么想的。”

参将的脸色瞬间阴沉,手按刀柄:“道长可知,泉州城的百姓,此刻都在清军的炮口下?”

张悦望着参将身后渐渐围拢的清兵,突然想起意识空间中老者的话:“民心如潮,既能载舟,也能覆舟。”他轻抚胸口的宝船印记,七眼光芒突然化作七只飞鸟,掠过清兵的头顶,停在玄妙观的飞檐上。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张悦的声音如海风般清冷,“我要的不是裂土封王,而是让所有汉家百姓,不再需要在汉奸与强权之间做选择。”

参将正要发作,却见老渔民突然扯开衣襟,露出满是疤痕的胸膛,每道疤痕都刻着一个地名:扬州、嘉定、南昌……“这些疤,是老子被清军抓去修炮台时,被监工用剃刀刻的。”他啐掉口中的草茎,“你以为靠几门红毛炮,就能让老子忘了大明的月亮?”

观前的气氛剑拔弩张,李明远却转身走向三清殿,取出一本泛黄的《闽都别记》:“将军可记得,书中记载的‘沉海碑’?当年郑和船队遇风暴,船员们将‘勿惧强权,勿弃汉节’刻在石碑上沉入海底。如今,该让这块碑重见天日了。”

张悦点头,目光扫过泉州港方向。那里,郑芝龙旧部的船队正在升起“抗清复明”的大旗,却又有几艘船悄悄降下旗帜,挂上了清廷的黄龙幡。民心的分化,从来都在瞬息之间。

“明日金门岛,”他握紧老渔民递来的残旗,“我们既要带七海之眼的力量,也要带沉海碑的碑文——让那些在汉奸与强权间摇摆的人知道,真正的归乡者,不会用恐惧与利益收买人心,只会用被碾碎了仍在发芽的文明,缝补他们跪久了的膝盖。”

暮色降临玄妙观时,铜灯的七色彩光突然汇聚成北斗形状,指向金门岛方向。李明远望着灯中倒影,只见张悦的身影与郑和宝船的剪影渐渐重合,而在他们脚下,无数透明的手掌正从海中升起,托举着即将启航的船队。

“将军可知,”李明远忽然指向观外渐起的海潮,“清廷派来的密使,其实是郑经的卧底?”

张悦转身,看见老渔民正在修补那面残旗,用金线绣上了七海之眼的图案:“我更想知道,当我们在金门岛竖起沉海碑时,那些举着剃发令的汉奸,敢不敢来砸断我们的笔?”

观外的铜铃再次轻响,这次带来的,是港口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茉莉花》歌声——那是被清廷禁止的、汉家女子用来传递消息的民歌。歌声中,张悦仿佛看见无数百姓的面容在云雾中浮现,他们的眼中,既有期待,也有疑虑,更多的,是等待被唤醒的、属于汉家儿郎的血性。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玄妙观的晨钟敲响了。张悦望着观墙上“道法自然”的匾额,忽然明白:分化汉奸的关键,从来不是军事上的诡计,而是让民心看见——在恐惧与利益之外,还有一种力量,叫“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文明韧性。

当他踏出海观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港口方向,那艘承载着七海之眼力量的宝船,正静静停泊在港湾,船舷上的符文在晨光中闪烁,如同无数双即将睁开的眼睛。而在船首,老渔民正在系上最后一根缆绳,绳头系着的,是从东瀛带回的、绣着“明”字的残破旌旗。

真正的战斗,即将在金门岛的“汉家盟会”上打响。但张悦知道,比击败清军更难的,是让那些在汉奸势力中沉沦的人,重新相信——汉家的民心,从来不是靠杀戮与收买得来的,而是像泉州的刺桐花一样,哪怕被寒冬摧折,也会在春风中重新绽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