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晓梦缓缓摇了摇头。她又想咬唇,但在青魊的注视下,还是松开了牙。
“我...想让,那个坏蛋,得到惩罚。”
“遵命。”
统领夜叉一族的首领垂下头,将女孩的小手轻轻贴在额心,淡淡的红光亮起,一道蝴蝶般的纹样出现在青魊的前额。
“请您予我暂时入梦的权利。”
两人一同闭上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白晓梦发觉自己处在一间不大的竹屋之中,身周堆积着各类书本,桌面上还摆放着棋盘,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些黑色和白色的棋子。白晓梦垂头打量了片刻。没看懂。
随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视野高了不少,手掌也变得宽大。
“这是我的梦境,让您见笑了。”
青魊动作很快,他捏出一个手诀,几乎是眨眼间,散落的书卷就整齐地收回柜子,白晓梦面前的棋盘也被撤下,重新摆上了茶水和果子。
“这也是仙术?”
“不完全对,梦境的主人可以操控自己的梦,在我的梦中,是以仙术的方式展现出来。”
青魊挽起袖子,动作优雅地沏了盏茶,在梦中,他穿洁净的浅色衣物,脑后的长发也只是简单束起,看起来更像是温和的柔弱书生了。
“考虑到您是梦境世界的主宰,或许现实中的食物并不能令您饱腹,我尝试借助您的力量,将一些琐碎的梦境化作了吃食,试试看?”
借着镜子般的水面,白晓梦发现自己的容貌看起来像是位少女。赤红的眼睛和雪色的长发,很漂亮,但总有些违和感,好像她原本不该是这个模样。
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没忍住皱起脸。
“好苦。”
明明看起来这么好看,闻着也很香,但是这茶实在是太苦了!
短暂的惊讶之后,青魊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懊恼,他慌忙把那个茶盏夺了回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屋中翻找起来。
“实在抱歉,因为是按照我的喜好具现,一时疏忽大意......唉,真是失态。”
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青魊将一个玉葫芦似的瓶子递给白晓梦。
“或许您会喜欢这个?是用仙草和果子酿成的,族中的小孩子都爱喝。”
拔下瓶塞,白晓梦试探地闻了闻,又舔了舔。
是甜的,口感有些清凉,像是掺入了微量薄荷的果汁。
放下心来的梦之魔神一口接着一口,喝起来竟有些上瘾,就是不知为何,脑袋里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但她还没忘了正事。
“那个人青魊打算怎么办?”
“请放心,我已经去处理了。”
双手捧着玉葫芦的少女歪了歪脑袋,脸有点发红。
“在入梦时,我便制作了一道分身,此时已经进入那人的梦境了。”
“这种事情也能做到吗?青魊好厉害。”
“是借用了您溢散的力量,若非如此,我自己是办不到......”
夜叉首领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白晓梦踮起脚尖,越过圆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很厉害哦,阿魊。”
青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住了,连带着脑后那条尾巴似的长马尾也猛地顿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在青魊的印象中,从未有人敢如此亲昵且随意地对待自己,就算是父母,也顶多温和地露出赞许的目光,族人们不敢如此冒犯,那位最好的友人,只会粗犷地拍拍他的肩膀或后背,然后两人定要打上一架。
而少女的手指已经插入乌黑发丝之间,将他的刘海撩起,露出光洁的前额,和愣怔的脸。
像是不满没能看到那道红蝶纹样,白晓梦的指腹从额心蹭过,指尖一点点勾画......
乱动的手被回过神的青魊攥住,夜叉一族的首领半是无奈,半是严肃地问:
“殿下,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怎么了吗?”
白晓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红瞳中看不出半分说谎的迹象。
青魊闭了闭眼,压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了?如果画完那个符号,我...甚至整个夜叉一族就会变作您的眷属啊!这种事......
没等青魊做完激烈的心理斗争,就见白晓梦抽回手,迈步向外走去。
“我要出去走走。”
“......?”
本以为梦之魔神只是想去院外看看,青魊就见对方握住门把,一推,露出门后的虚空,而后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等,等一下!”
顾不上什么端庄礼仪,青魊下意识追了上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您无需担心那些凡人,我的分身也是由我本人衍化,定会处理好...您这是要去哪啊?!”
“散步。”
梦之魔神悠然地向外走去,路过一扇扇门扉,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让追在身后的青魊心惊胆战。
“您的力量还不稳定,如此随意行动......”
“阿魊怕我伤到人?”
“我是怕您被反噬!”
头痛的夜叉首领压了压激动的情绪,他还从未照看过如此任性的孩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揉了揉紧皱的眉心,青魊反思起自己过于严厉的语气,他担忧会吓到这位年幼的殿下,正打算开口道歉,却又被折返到身边的少女拽了拽长辫子。
“阿魊在担心我呀,真乖。”
少女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可爱,青魊不由得恍了下神,忘记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
在他呆愣的功夫,心满意足的白晓梦,已经踏着轻快的步伐往更远处去了。
当头痛不已的青魊终于追上她的时候,发现梦之魔神正站在一道散发金光的大门之前,门板上有条金龙的浮雕,似乎随时可能活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下门外窥视之人的脑袋。
感受到从内里泄露出的威压,青魊神色一凛,准备将白晓梦护到身后。
“这里......”
“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青魊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孩子想干什么了,他只是很想向那些曾经养育过孩童的父母取取经,究竟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