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上,妘璃看着季曼舒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
“皇上,这个皇甫觅也太会算计人心了。”
谢君恒也不得不对这位南诏先皇高看一眼。
“季曼舒被困冷宫多年,知道自己儿子被朕利用而无能为力。皇甫觅的出现,对她来说就好似救命稻草,不紧紧抓住才奇怪。”
谢璟默说道,“季延儒怎么也想不到,自始至终季家都是皇甫觅的棋子。”
谢君恒眼睛一眯,“季伯远二十多年前从季延儒那里偷到蛊毒,足以说明,从那时候起,季家就已经和南诏勾结了。”
妘璃的眼中隐隐有股轻蔑之色,“说是勾结,其实就是互相利用,季家又不是皇甫觅的对手,所以只有被算计的份儿。”
谢君恒问,“妘丫头就不怕被人算计了去?”
妘璃神色认真,“不怕,若臣女真被人算计了去,那是臣女技不如人。况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算计都没用。”
“哈哈哈哈……”谢君恒是开怀大笑,心中所有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璟默能有你陪在身边,朕是彻底放心了。”
谢璟默狐疑道,“父皇放心什么?”
“没,没什么。”谢君恒能说自己准备撂挑子吗?肯定不能,万一人被自己吓跑了可怎么办?
“父皇说话怎么结巴了?”
“有吗?朕怎么不知道?”谢君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宫门下钥了,赶紧带妘丫头去休息。”
“是。”
谢璟默带着妘璃去歇着了。
谢君恒看向卫敬贤,“老三可真精,朕也没说什么,他就嗅出味儿来了。”
卫敬贤嘱咐道,“皇上,以后在战王面前可得小心着些,让战王知道了,您就走不了啦!”
“对,以后朕还真得注意些。”
谢君恒说完,扫了眼龙案上那一摞摞的奏折,“小卫子,给朕研墨。”
“是……”
冷宫。
自从季曼舒从清心殿回来后,就一直寝食难安。
她一闭上眼睛,璟瑞和伯远身中剧毒痛苦难忍的模样就会出现在眼前。
薛妙芯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几个肉包和一碗清粥,“皇后娘娘,该用早饭了。”
“嗯……”季曼舒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勺子,“撤下去吧。”
薛妙芯劝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您要是不吃饭,瑞王也会挨饿。”
季曼舒深吸几口气,而后重新拿起了勺子。
“这就对了,您听话些,瑞王也少受些罪。”
季曼舒吃了两个肉包,把粥喝了个干净,而后勺子往空碗里一放,发出了“当”的一声响。
她沉着脸瞪着薛妙芯,“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薛妙芯边收拾碗筷边说:“皇后娘娘,这座小院子里多了两名女影卫,您最好不要做出格的事。”
季曼舒寒着脸不出声,薛妙芯端着托盘出去了。
见人走了,她默默地掉起了眼泪,自己这是连睡觉都会被人监视了。
她就在这种日夜不安中艰难度日。
腊月二十八。
子夜时分,沐振杰再次来到了瑞王府。
书房中。
谢璟瑞莫名有些紧张,“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明日宫宴,傍晚的时候宫里最热闹,咱们趁着天色昏暗混出城去。”
大夏朝的除夕宫宴一直都安排在除夕夜的前一日傍晚。
一来是为了彰显皇家的威严与尊贵,二来是为了笼络权贵。
再有一点,把宫宴的日子定在除夕夜的前一日,也不耽误臣子们与家人团聚。
谢璟瑞担心道,“万一明日父皇宣本王进宫呢?”
沐振杰有些无语,都这种时候了,王爷对皇上还抱有幻想。
“今日,宫里可来人传旨让王爷进宫?”
谢璟瑞摇头,眼中神色落寞至极。
其实,他心中一直期盼着父皇能让他参加宫宴。
可他等了整整一日,也没等到宫里来人。
“王爷,末将都已经安排好了,袁适和几名暗卫也被窦兴豪偷偷放了出来。”
瑞王府的那些暗卫和侍卫撤离王府后,就被押到了北城门外的禁军军营的外围,由禁军负责看管。
谢璟瑞也明白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危机,是不能再犹豫了。
他眼神坚定起来,“放出来多少人?”
“不多,连同袁适一共八人,再多就被发现了,到时他们会在城门外接应咱们。”
沐振杰说完,把身后背着的包袱拿了出来,“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委屈王爷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了。”
谢璟瑞不再犹豫,脱下身上的锦袍换上了粗布衣裳。
沐振杰仔细打量了一下,见没有什么破绽,而后开口道,“王爷,城北有座小院子,是末将早些年就置办了的,咱们先去那儿躲一日,方便明日傍晚出城。”
“雅儿那里?”谢璟瑞满眼的愧疚之色。
“顾不上了,咱们能不能顺利出城还不一定呢。”
“本王给雅儿留封信。”谢璟瑞不等沐振杰回应就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写了几句话。
沐振杰凑到近前,见就是一些离别的话,“这样也好,省的王妃见王爷突然不见了会惊动羽林军。”
谢璟瑞把信压在了镇纸下,然后就跟着沐振杰偷偷离开了王府。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出书房的时候,萧晗雅就在远处偷偷地看着。
她与谢璟瑞是夫妻,王爷这几日的反常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等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她独自走进了书房。
镇纸下压着的信,她拿起来边看边掉眼泪。
她盯着书案上还未熄灭的烛火,把信的一角燃了起来。
“王爷,妾身不会拖累你的。”萧晗雅的眼中尽是决绝之色。
什么自己是他永远的妻子,什么以后会来接她,什么让她等着。
这些在萧晗雅看来全都是屁话。
王爷走了,萧家倒了,她萧晗雅还能有活路吗?
她看着手中的信一点点地烧着,直到烧得只剩下她手中捏着的一角,她才扔到地上。
信烧没了,她的命也跟着一起没了。
她吹灭了书案上的蜡烛,然后走出书房,反手带上了房门。
深夜里,她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屋中,她遣走婢女,关上屋门,从衣橱中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白绫。
她轻声呢喃着,“就这样吧……”
一条白绫,萧晗雅吊死在了自己的屋中。